============================================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执笔。】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抚养权之战》作者:偶然记得 (//▽//)我们讲一个再婚夫妇车祸身亡不幸中的万幸留下的遗腹子分别被两个人前面儿子争夺的故事,明白不?就是两个父母互为小三的伪兄弟争夺失去父母变成孤儿的弟弟的故事。 全文无虐(耶);伪兄弟文(绝没有恋童情节);暂时就先放在微博上吧(JJ被我注销了我去看看长佩能不能发);不会坑(基本主线已经写完啦,边发边把文捋顺了);肉(沫)那么开始讲故事吧 第一章 许航赶到医院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从他接到电话说继父和母亲出车祸正在抢救时起,整个人就精神恍惚做梦一般。 医院里面独特的气味不断的刺激着鼻腔,他木然的站在抢救室门口,耳鸣声充斥着大脑,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护士走过来让他签署各项通知和免责单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哆嗦的已经不成样子,字据还来不及看条款就签完字如同能救命的偏方一样被护士又一张张拿进抢救室。红色的灯光晃得许航心脏狂跳不止,一股从心口炸开的剧痛直冲头顶。 抢救室里是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许航同大多数人一样很爱自己的母亲,尽管,他已经有五年没有回过继父和母亲的家。因为这个家组成的一点都不光彩。 许航的母亲许心怡年轻时候就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她原是外省人,投奔做生意的表哥一家,为了留在这座城市,年轻貌美的她嫁给了资质平常的前夫,开始生活还算和谐,直到生下许航,生活压力骤增,许心怡渐渐的不再满意前夫的不上进和木讷,在表哥许志东的介绍下认识了他的合作伙伴做珠宝生意的张宸兴,两人很快发生了婚外恋情。许心怡毅然决然的同前夫离婚,尽管张宸兴当时并没有娶她的打算,许心怡情商极高,她从不向张宸兴要承诺,反而让张宸兴感觉愧疚。 离婚后。她带着当时还不到四岁的儿子搬进了张宸兴给她准备的房子。并郑重其事给孩子改了自己的姓,很长一段时间许航都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私生子,张宸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待许航很好,即使到最后许航知道自己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也一叫直他爸爸,在感情上他已经完全认同张宸兴了,虽然这个爸爸还有另外的家。 许心怡跟了张宸兴后,并不甘心做被篆养的金丝雀,她开始去张宸兴的珠宝店上班,做的有声有色,她对珠宝眼光独到,对人八面玲珑,连张宸兴的哥哥和妹妹都和她关系融洽,甚至公开场合介绍她是张太太。 亨泰越做越大,除了许志东和当初的两个合伙人,许心怡也投资入股,她还主动邀请张宸兴的哥哥妹妹入股分红,用金钱完全征服了张家人,她和张宸兴也在这种漫长的志同道合中感情越来越深。 两个人情人的关系一直保持了十几年。许航慢慢长大,慢慢知道自己是处于怎么样一个尴尬的身份,许航住的地方被戏称为二奶区,住在这里的女人,多数都是被包养的,她们无所事事对别人的私生活充满了好奇,许航在她们的指指点点中长大,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倍感压抑。张宸兴再到家里的时候,他便寻个理由出去,一夜一夜的不肯回家。大学一毕业就租房搬出去。 许心怡知道他在意什么,也不去为难他,事实上,这些年许心怡除了打拼工作就是维持和张宸兴的关系,对许航并没有投入太大的精力,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许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到打算的时候, 直到张宸兴的儿子张砚一被张宸兴带到亨泰,开始和张宸兴一起跑业务之后,许心怡才察觉到了危机。 凭心而论,亨泰珠宝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许心怡功不可没。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恍然被张砚一捡了便宜才回过味来:这些年她虽然和张宸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但是他们没有共同的孩子。张宸兴对她和许航的确不错,但是他们于他始终是外姓人,总有一天亨泰会易主。到时候她得到的远远比不上她付出的。 许心怡当了十几年情妇,对张宸兴了如指掌,他们都比对婚姻付出感情的要多的多,可是他们就算可以舍弃婚姻也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许心怡想了很久,决定要生张宸兴的孩子,大约也是该着,她四十好几的年纪竟然还能顺利怀孕。张宸兴不是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但是这个孩子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张宸兴喜欢孩子,就算和许心怡在一起的时候,原配还给他生过一个女儿,许心怡为这个跟他还差点分手。 如今原配的一双儿女已经长大,亨泰也运转顺利,张宸兴觉得自己也该收收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离婚结婚再生个孩子,他觉得挺好。 张宸兴他前妻是个挺逆来顺受的女人,这些年她的确不容易,自己抚养孩子,生活来源全靠张宸兴给,张家人看不起她,许心怡也看不起她,她的确不幸,但是她从不为自己的不幸找出路。张宸兴给她们买了一栋大房子就觉得自己已经尽了义务,有时候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比不上许心怡的一件裙子,张砚一、张妍转兄妹两个生活质量有时候还不如许航。所以张宸兴提出离婚的时候,一双儿女都赞成,他们目睹了母亲婚姻生活中的种种不幸,对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张宸兴恢复单身后很快就和许心怡结婚了,许航参加婚礼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替他们高兴,尽管他们在道德层面不光彩,但就感情来说,许航乐意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婚后许心怡一直以安胎为主,因为觉得城市里面环境太差才和张宸兴一起搬到郊区的小住安胎,眼看孩子的产期将至,两个人回市里准备待产,郊区到城里需要走一段山路,本来是一段很熟悉的路程,谁知道天降横祸,不知哪辆车子上漏水在转弯处,冬季积水很快成冰,车轮打滑,车体失控翻下,张宸兴许心怡两夫妻深受重创,性命攸关。 第二章 许航木讷的看着地面,他靠着墙,眼睛干痛,心口阵阵抽搐,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他担心母亲也担心继父,两个人被分别送往市区两家最好的医院,据说是张宸兴的家人强烈要求的,说是这样就能同时找最好的大夫抢救。许航惊慌失措下根本想不到这些细节,这会清醒一些倒是感慨继父家毕竟人多,不像自己这边,连个可以依靠商量的人都没有。抢救室里面依然闪烁着手术中,一个护士推开门急匆匆的跑出来:“许心怡家属!胎儿还活着,马上签字进行剖腹!” 许航懵懂中听见母亲的名字:“什么?” 护士拿着文件站在他面前:“快一点,否则胎儿要危险了!” 许航来不及思考,拿起笔签了名字:“大人呢?大人怎么样了?” 护士拿着文件匆匆离去:“大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许航脑袋轰的就炸开了。 没有生命迹象了? 他眼前一黑,仿佛天旋地转一样,耳边像是无数人在念咒,突然感到脸很凉,意识到自己大约是趴在地上了,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许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愣了一会儿才想到父母意外的事情,浑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他只觉得眼眶生涩,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水。 许航痛苦的把手臂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住,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点,松开嘴便是涌上来的哽咽声,他躺了大约有十分钟,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汗湿的外衣,脚步不稳的想站起来,突然又被另一只手的一阵剧痛缓了动作,他抬头看见了挂在自己上方的输液瓶,挂着盐水的手已经迅速鼓起了一个青包,他浑身都克制不住的哆嗦着,但是还是伸手拔了针,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双腿软的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见许航步履不稳的样子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搀扶的意思,许航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男人面无表情,他大约就是继父的儿子,许航早就听说过,张砚一比他只大一岁,但是做生意很有手段,许航一直以为他会是个看着温文尔雅时刻带着商业笑容的精英男,想不到他倒是像个表情严肃的军人,高个子,平头,浓眉大眼,轮廓分明,大约是经常运动的缘故,虽然被衣服重重包裹,依然能看出他身体的线条充满了力量,脸庞同张宸兴有着几分的相似。 许航还是第一次见到张砚一,他张嘴想问继父的情况,嗓子却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倒是张砚一冷静的很,他冷漠的站在门口,也没有进来的意思,不带半分感情的说:“你是许航对吧?我爸已经不在了,听说许心怡也没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现场勘查是意外车祸事故。我过来告诉你一声,我爸的一切丧葬仪式我来办理,至于财产分配之类的问题,我会请律师跟你沟通。” 字字生硬,许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生疏和不耐烦,他不是不理解张砚一对自己态度的原因,只是大家都刚刚失去至亲,这样的冷漠的确越发的冰冷。许航受的打击太大,也没有力气争辩,况且对方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没等他回话,张砚一已经走人了。 门被随意带上,许航瘫坐在床边,疲倦的闭上眼。 生活,是永远都让你猜不透的折磨。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人在同他命运相连了?母亲不在了,带着他唯一的亲情。 婚礼上的母亲明明还笑的那么幸福,前几天还电话告诉他:肚子里这个比许航小二十七岁的弟弟各项指标都不错,她本想这个年纪可以抱孙子,结果孙子还没有倒是又要抱儿子,她戏谑许航给孩子当爸爸都足够了…… ……孩子? 许航突然一惊。他昏倒前,似乎有护士对他说孩子活下来了?许航顾不得自己头重脚轻,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护士站,他外表俊朗,性格也不错。昨晚纵然亲人过世也没有像有些家属一样大闹医院,护士小姐对他印象很好,看见他倒是挺关心:“哎呀,您醒过来了?” 许航顾不上礼貌,声音带着点颤抖的问:“下午送来的那个,车祸去世的许心怡,她的孩子是不是活下来了?” 护士小姐点点头,感慨道:“这孩子命真大,现在在观察室呢,初步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早产,大夫建议要在保育箱里面待一段时间,等着问你们家属的意见呢。” 还活着…… 许航感觉自己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孩子还活着,就像是他在沙漠里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水,还活着,在经历了生死别离之后,对于许航来说,还有生命就是最好的状态。他靠在护士台,嘴唇抖了几下,出了一口气,终于缓慢镇静下来:“我可以看看他吗?” 许航对生父毫无印象,人生这二十七年最为亲近的便是母亲和继父,失去他们,他几乎是一种被夺走一切绝望。 还好,生活没有给他最坏的结果。还好,这世上不是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跟他生命相连血脉相溶的小家伙。 许航跟着护士走到观察室窗外,由于早产,婴儿被安置在一个模拟子宫环境的玻璃罩里,许航站在窗外基本看不到孩子的脸,他只能看到一个红彤彤的小东西,可怜兮兮的被插着几根管子,小小的身体不时的抽动一下。 他虽然小小的,虽然很虚弱,但是他是带有生命力的。 许航一直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出生就变成孤儿的小家伙,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养育孩子,在此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了这个小家伙赔上多少时间精力,但是只是看着这红红的小东西,许航就觉得冰冷的手指一点一点回温,一直生疼却无法湿润的眼眶一点一点泛红,终于眼泪像是击垮堤防的洪水,喷涌而出。他在玻璃窗上抵着头哭泣,里面小小的婴儿像是心灵感应一般裂开嘴也哭了起来,他太小,眼睛也没睁开,一哭小胸脯哆嗦的厉害。连见惯了生死的护士小姐都红了眼圈。 第三章 大约是痛哭彻底的发泄了情绪,随后的几天许航稍微恢复了精神,只是一直都不太有食欲,连续输了几天的安定和葡萄糖,院方催促死者家属办理相关手续,张砚一说到做到,张宸兴的遗体确定死亡后就被张家拉走了,摆明了不想和许航扯上关系。 很快张家就高调举办了丧礼仪式,张砚一作为长子把丧礼安排的井井有条。亨泰的股东中自己的大伯姑姑不必说,其余的股东也都被邀请参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亨泰珠宝要易主了。 相较张宸兴的葬礼,许心怡的低调了很多。张宸兴火化后立刻下葬,张家明摆着没有打算让许心怡同他合葬。 许航平时还算是性格随和,但是触及底线时候必然奋起反抗。许航的表舅许志东给他打电话说张家的打算后,本以为他会去跟张砚一理论,但是没想到他沉默的挂了电话后,单独为母亲购买了一块相邻张宸兴不远处的墓地,既然继父的儿女不打算让他们同穴,那便遥遥相望吧。 其实,许航对许志东也不算太熟,他毕业后,执意不肯去亨泰工作。他不肯搀和亨泰,也就没有人认识他。许航不出风头没野心,因为喜好茶具茶艺就干脆租了个店面开了一间小茶馆,收入支出自给自足乐得安逸自在,如果不是父母出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走进亨泰,招惹张家。 除了性格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他要去医院照顾婴儿,还要安排许心怡的葬礼,各种事宜全靠他一人打理。忙的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许心怡火化当天,虽然低调,却也来了她生前的不少朋友和亲属,想到她生前活的如此精打细算步步为营,死后却如此萧条,难免唏嘘。 许航答谢了亲戚朋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的遗体被推入火葬场烧成灰烬,身心皆疲惫不已,仪式过后许心怡稳妥安葬在许航帮他挑的墓穴里面,冰冷的大理石堆砌起来的石碑,一个一个的竖立在墓园中,一眼望去几乎毫无分别,碑上许心怡年轻时候的照片笑的熠熠生辉,与丈夫墓碑相隔无几,遥遥相望。其实葬在一起又如何?就算人真的有魂魄,咽气那一刻也绝带不走这一世的记忆,谁还能记得谁呢? 几个墓地工作人员熟练的将墓穴用水泥抹平,许航站在墓碑前深深的对母亲鞠了一躬。 感谢您生下我,感谢您养育我,感谢您陪着我走过这漫漫人生路,从此以后,想必再也没有人会如您这般爱我,但是我知道,您对我的爱,会照亮我今后的方向,您虽然不会再出现在身边,但是您永远住在我的心间。 永别了,亲爱的母亲。 从墓地走出来已经下午两点钟,许航顾不上吃饭,打算直接赶往医院去看孩子,刚到停车场就被表舅许志东拦下了。 许志东是生意场的人,吃穿住用行都很讲究,说话办事面面俱到,尤其见人下菜碟,他来参加表妹的葬礼,但是没有去看下葬,一直在停车场等着许航。许志东和许心怡关系一向不错。最初许心怡就是来这个城市投奔这个表哥的,张宸兴也是许志东介绍给许心怡的。但是许航从不去亨泰,跟表舅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谈不上生疏,但也没有多亲近。 虽然之前和这个许志东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次许心怡的葬礼,他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许航内心很感激他,他接过许志东递给他的烟,低着头诚恳的道谢:“舅,这次多亏您帮忙了。” 许志东笑着扬扬手,示意他不用客气,他随意的往地上点了点烟灰,压低声音问许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许航用手指来回摆弄那根烟:“也没有什么打算,继续这么过日子吧。” 许志东闻言半饷没有做声,他叹了口气狠狠的把烟草吸到肺里再吐出来,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航,张家做事太欺负人,你妈和张宸兴夫妻一场死不能同穴,张家明摆着就是不想承认你妈,害怕把遗产分给你,亨泰是你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经营起来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妈妈的心血落到别人手里?” 许航的确没有想过瓜分亨泰,他淡淡的说:“我现在挺好的,再说我对生意上的事也不懂,对珠宝更是不懂,我连真假都看不出来。” 许志东打断他:“又不是让你去经营店铺,你妈在亨泰有股份,你要是不去争张家会慢慢吞并掉,张宸兴的哥哥妹妹儿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他声音带着点哀伤:“你妈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你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玩心吧!” 许航着急去医院看宝宝,口头只得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我实在没有精力。” 许志东闻言从喉咙里面重重的出了一口叹息,许航从小跟着许心怡长大,却一点没有遗传到许心怡的争强好胜个性,他和张宸兴的儿子的张砚一完全不是档次。张宸兴过世仅仅几天的时间,张砚一就按捺不住,开始试探各个股东的意见,股东里有张砚一的亲伯父和姑姑,许心怡一死,亨泰几乎都是张家的天下,张家只要控制住了总店,吞并包括许心怡分店在内的几家连锁不成问题,很快亨泰就会完全抹去许心怡的痕迹,不仅是许心怡,自己都会被替代。 许志东这些日子也不太好过,人走茶凉,张宸兴许心怡在世的时候,他跟张家平起平坐关系融洽,一旦江山易主,两家立刻变成争斗之势,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亨泰的走向,他孤军奋战第一个就想到要拉这个外甥做盟友,谁知道许航这么不顶用。 许志东冷静清醒,既然许航无心,很多事情就要提前做好打算了,想到这里他不再浪费时间,拍拍许航的肩膀说:“有事情给舅舅打电话吧,张家那边已经在清点遗产了,你最好也长个心眼找个律师一起去参加,如果张家能分给你亨泰股份,你可以转让给我。” 许航嗯了一声,许志东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和他寒暄道别两句,客气道:“要不你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也好久没有看到你舅妈和妹妹了。” 许航摇头:“有空我再去看您和舅妈吧,这一段我得去医院照顾孩子。” 孩子两个字让许志东动作一滞,他拿回一条已经迈到车里的腿,睁大眼睛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问许航:“什么孩子?” 第四章 婴儿恢复的很好,褶皱着的皮肤渐渐打开,手脚也渐渐舒展开,不再是刚刚拿出来时候一团红肉楚楚可怜的模样,许志东看着在保温箱里面闭着眼睛的小宝宝,脸色掩饰不住兴奋:“这就是心仪的遗腹子?” 许航点点头,他几乎天天来医院守着孩子,宝宝对他的气息很敏感,大约是知道他来了,躺在里面的小东西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攥成一团的小拳头。 许志东点点头,难掩笑意:“男孩女孩?张家知道吗?” 许航轻声说:“是个男孩。我妈抢救的时候,那边就来了一个人,可能是我爸的儿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张家……应该不知道这孩子活下来了。” 许志东看着小小的婴儿,嗤笑一声:“张砚一还是太嫩了,都来医院了,竟然没有把你妈的抢救过程问明白,竟然不知道他爹和你妈还有个孩子。” 许航没有说话,他把洗干净的手放到保暖箱里去安抚婴儿。动作温柔轻缓,宝宝感觉到他,抽动着小鼻子,又扁扁小嘴,只是眼睛还没有睁开。 许志东也意识到大约是自己失态了,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航,舅舅知道你觉得我过于在意名利,但是你妈有今天不容易,你也替你妈想想,她跟张宸兴的时候,张宸兴就是个倒腾珠宝的倒爷,是你妈慧眼识珠,自己跑遍了大江南北拿货进货卖货一点一点把亨泰做大的,亨泰能有今天,你妈付出的心血不比张家少一分!” 许航知道母亲的艰辛,那时候他还小,因为没有人照看,也有些跟着许心怡一起去进货的经历,许心怡手里抱着他,包里塞着当时价值几万块的珍珠钻石,每走一步都警惕的环顾四周,那个时候母亲的确不容易。 许志东见许航表情似乎有些落寞,又补充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她嫁给张宸兴了,也有孩子了,结果落了这么个下场,张宸兴的那个前妻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她和张家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妈不在了,挤垮了我,亨泰就彻底是张家的了!小航!” 许航摸摸宝宝的小胳膊,把手拿出来搭在在婴儿保温箱的玻璃罩子上:“亨泰本来也是张家的,就算这孩子能继承,那也要他长大才行,他成长的这段时间让张家管理也没有什么不对。” 许志东打断他:“小航,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张砚一把张宸兴匆匆下葬就是怕节外生枝,他现在不停地拉拢各个股东,找律师托关系就是为了能把你、把我赶出亨泰,就算亨泰是张宸兴和你妈一起打拼下来的,现在他们俩都不在了,凭什么张砚一坐享其成,你却被扫地出门?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许航,你现在还有这个弟弟呢!生出来就缺爹少妈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要用什么养活他?用你自己那点卖茶叶的钱还是张砚一动手脚之后给你的百十来万遗产,你妈为什么要怀他?不就是为了不想自己的心血让张砚一白白继承吗?” 许志东的话狠狠的敲在许航的心上,他的心蓦然一抽,想到当初执意不肯去亨泰工作时候,许心怡愤怒失望的表情,深深的自责感让他无力的垂下了手臂,如果他当时能不那么倔强,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许志东看出他的迟疑,立刻说:“小航,没事,还有舅舅在呢,有舅舅一定不会让你跟孩子被张家欺负的!” 许航的确精力被抽空,失去亲人的痛苦,照顾婴儿的辛苦让他实在无法在思考更多,许志东这时候的帮助于他来说的确是雪中送炭,许志东安抚的话,让他安心不少,许航妥协地点点头:“那您多费心吧”。 许志东心中石头落了地,立刻在心里拟定了一套新的方案,他询问了宝宝的大概情况,嘱咐许航:“孩子还没有上户口吧?你记得,上户口的时候抚养权一定要抓紧时间落实,这孩子千万不能让张家养,张家向来认钱不认人。有了这个孩子,张家每个人不知道要少分多少遗产。你一定要小心。这可是你妈用命换回来的孩子!” 许志东走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许航忙活了一天才开始第一顿饭,他随意从医院大堂买了份盒饭,搬了椅子坐在保温箱的旁边马马虎虎的吃着,宝宝翻了个身,侧卧在里面,一侧的脸蛋贴着床,他长得很白,粉白的脸上血管都清晰可见,张着小嘴均匀的呼吸,圆圆的脸表明他前期的营养很不错,可惜手脚都弯曲着,不时就要动一动。 这段时间以来孩子恢复的很不错,医生表示孩子很快就脱离保温箱了,许航一边看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心里头还想着许志东的一番劝告。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表舅的冠冕堂皇其实都是在安排自家前程,也看得出许志东是在拿孩子当保全自己地位的借口,但是他分析的也并不全无道理。 继父的亲属们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连丧礼都没有通知他去送最后一程,许航替过世的母亲感到一丝凄凉,就像许志东所说,她跟着张宸兴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成为真正的张太太,虽无同日生,好歹也同日死,谁知丈夫竟然被匆匆下葬,连是否要合葬都没有询问过一下。许心怡一生叱咤风云敢爱敢恨,却落了这样孤影单只的结果。她怀宝宝的确有为了继承亨泰的打算。如果这孩子再无法继承她和丈夫的遗产……就真的变成一场许心怡上位的嘲弄了。 嘲弄啊,许航自己都觉得许心怡这一生是个笑话。算计一生却抵不过命。他不由得头疼起来,食之无味的把盒饭放在桌子上,用头抵住暖箱的玻璃罩上,忽然听见婴儿发出呢喃声,许航连忙抬起头,竟然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半睁开的小眼睛,宝宝全身粉嫩嫩,头发和眉毛都几乎没有长,越发显得粉团上一双黑眼睛的醒目,许航浑身一激灵,腾地站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睁开眼睛了!他从胸腔出迸发出一声笑,他连忙唤了一声宝宝,看着那小东西顺着声音看向自己,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很好奇自己能看见东西了,兴奋的踢了踢小腿,他眼睛完全睁开了,看着许航,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笑容。 收到这样一个美好的礼物,许航心里一下子就化了,很多他纠结的、为停滞不前找借口的事情仿佛都在婴儿的笑容中释怀了。 从前他固执,顽冥不化,不愿意沾染亨泰一星半点,他总是害怕别人异样的眼神,害怕店员们窃窃私语他是小三带来的孩子,觉得远离亨泰便是脱离了母亲和继父的关系,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其实很自私。 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内心其实是怨许心怡的,怨她离开生父带着自己去寄人篱下,怨她把所以精力都放在挣钱和继父身上,但是其实他的一切都是许心怡给的,生命,衣食住行,许心怡作为母亲对他没有任何亏欠。倒是自己,一边仰仗她,一边自以为清高的不屑她,不走她安排的路,不继承她的打拼,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像许心怡的,认定的事情一条路走到黑,自己做的决定,谁也劝不回。 如今逝者已逝,他总要为生还者做打算。宝宝是他签字同意出生的,是继父和母亲唯一的孩子,他可以一点不沾染亨泰,但是他不能代替这孩子做决定,正如母亲所希望的,这孩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亨泰的。 许航已经辜负母亲一次了,他不想这次再犯这样的错误。他会把宝宝养大,会替宝宝撑起一片天空。 他伸手到保温箱中抚摸了一下宝宝的小手,被宝宝无意识的抓住,明明那么弱小、柔软,可是却有充满勃勃生机的力量。 唯一的血缘,出生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许航和婴儿,都已经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们就这样抓着对方的手,一直到宝宝睡着之后。 第五章 宝宝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两个月的时候,各项体检都达标,顺利出了保温箱,但是保险起见,医院建议还是暂时留在医院观察。上户口的时候,许航给宝宝起名叫张诺,他想到母亲最后打给他的一通电话,就取了自己会实现诺言的意思。 既然决定要抚养孩子成人,许航便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宝宝身上,他对养育孩子一窍不通,就在闲暇时候上网查阅各种婴儿资料;翻阅大量育儿书籍,陪床的时候还会跟医院妇科儿科大夫虚心请教。趁着孩子在医院还有护工照顾,他带着各种证明去申请当了宝宝的监护人,他早就做好了独立抚养张诺的打算,就算许志东不嘱咐他,许航也绝不会把孩子让给别人。 宝宝躺在育婴床里面,刚刚吃饱却不肯睡觉,眼睛不停的左右环顾,手脚蹬来蹬去,他的头发和指甲已经慢慢长出来,一眼看去和足月的孩子几乎没有差别,许航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冲着许航笑了一下,撒娇的咿呀了几声。 许航感受到婴儿带来的淡淡的奶味,不由得露出点笑意。他走过去轻轻的把宝宝抱起来,摇晃着让他入睡,抱孩子的动作已经熟练无比。宝宝吐了个泡泡,渐渐地闭上眼睛,吧唧两下小嘴,突然脸一红,紧接着许航感到肚子一热,他叹了口气,果然外衣又被刷地尿湿了一片。 孩子没有包尿片,许航没有长辈指导怎么养育孩子,只能靠看资料和自己摸索。他比一般人还娇惯孩子,怕宝宝难受,出了保暖箱就没有给他穿过尿不湿,只在医院的小摇篮里面铺了床垫式的。偏偏这孩子还有一被抱起来就先尿一次占地方的恶习。许航被袭击过数次却依然舍不得孩子受罪,他哎呀的叹了口气,把闯了祸还一脸开心的小家伙放到床上,拿婴儿湿巾替他擦干净小弟弟和小屁股,带着些无奈的说:“你就淘气吧,一会儿你大伯姑姑来看你这么不乖,肯定都不喜欢你。”宝宝被他擦得痒痒的,咯咯的笑起来。 年后的亨泰的股东会议,时隔张宸兴和许心怡夫妻过世已经两个多月,张砚一以最大股东的继承人的身份召开了会议。 说起来亨泰算不得什么大品牌,无非是个倒腾玉石发了家带上亲戚朋友一起经营开店的家庭式产业的小买卖。早期张宸兴白手起家,倒腾些翡翠原石来卖,挣钱后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珠宝店,认识许心怡后,两人除了萌发出爱情,生意上也是难得的好伙伴,当时正赶上珠宝市场紧俏,各类宝石被炒的水涨船高又大赚一笔,生意慢慢越做越大,也算小有市场。 所谓的股东听着唬人,其实就是当初一起投资开店的几个合伙人。张宸兴两口子发生意外之后,合伙人就剩下张宸兴的哥哥张宸辉、妹妹张宸岚、许志东和两个张宸兴生前的好友。几个人占得股份都不大,之前亨泰一直是张宸兴和许心怡做主,他们几个各自负责自己的一小摊事务。 股东里,除了许志东,其余的人似乎已经默认了张砚一这个少东家,连一向对张宸兴前妻一家刻薄的张宸岚都见风使舵转向支持他,许心怡在的时候,她要靠着许心怡挣钱分红,现在不在了,张家许家政权夺主的时候,她自然改转向自己家的人。 亨泰到底是张宸兴创立的,留给自己的儿子无可厚非,况且,许心怡的儿子几乎没有在亨泰露过面,几个股东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张砚一却是跟着张宸兴后面学了四五年,这几年的业绩的确不错,相比之下,张砚一继承的当之无愧。 这次开会,许志东孤军奋战,至于许航,压根没有人想到要他来参加会议。在张家看来,许航不过是小三的拖油瓶。江山易主只要摁住了许志东就成功了。 张砚一站起来平静的分析这些日子亨泰盈利下滑的原因,他五官端正,线条分明,不苟言笑,作为一个小辈来说,他这副样子并不讨喜,但是作为个商人,他做事的深思熟虑和成熟稳重倒是让人高看三分。关于业绩,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完工作内容,还补充了对亡父的追忆和对姑伯和股东们的感谢。 张宸辉张宸岚兄妹看着这个侄子笑而不语,许志东默不作声,两个异性股东频频交换眼神,这个在张家原本不受重视的儿子,这会儿倒是成了张宸辉张宸岚兄妹的挡箭牌。感谢结束后,张砚一并没有坐下,他向股东们介绍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律师,是他特别邀请来对父母遗产股份中的部分进行了讲解的。 这的确是大家最关心的话题,张砚一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都很注意。 从律师的各项分析和举证中看得出,张砚一没少做前期工作,许志东暗暗的听着,不由得佩服张砚一有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睿智和冷静以及狡猾。连他都没有在意过的张宸兴夫妇死亡时间,被张砚一一一作了分析,想必许航当时说的去看了一眼就是为了把时间敲定。 法律意义上来说,死亡的先后顺序对继承权来说大为不同,许志东暗想张家果然不简单,想必已经把各个关口都办理妥当,继承顺序不仅关系到张砚一和他未成年的妹妹,还关系到张宸辉和张宸岚,对抗同为财产继承人的许家,他们现在是一条心的。 只不过……许志东冷笑一声,他的杀手锏,还没有用呢。 就在律师口若悬河的讲到一半的时候,许志东突然慵懒地打断:“前面也就算了,张砚一小小年纪真是不容小觑,但是讲到遗产分配的话,做叔叔的我得说一句,分遗产的话,是不是应该让许心怡的儿子也在场?” 屋里的几个人都没有做声,张宸岚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张砚一见状站起身子,面不改色的说:“许叔叔,这次会议是股东会议,目前只是律师对亨泰股份的大致分析,具体分配的时候我会和许心怡的儿子交涉”他顿了顿:“私人财产财产除外,如果牵扯到亨泰,我会把许心仪的股份全部买过来。” 周围没有人做声,这是他们预料到的结果,当初张宸兴离婚的时候除了股份,将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一双儿女,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亨泰是他打算好留给他跟许心怡的孩子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大部分还是要留给前妻一家。 除了张许两家人外,两个朋友作为局外人倒是看的明白,不免为许心怡感到窝囊,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转寰余地。 张砚一说完也不在意许志东的反应,他默默的坐好,示意律师继续,律师刚念了两个字,再一次被许志东打断,几个人全都看着他,为他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许志东也不觉得尴尬,他慢悠悠的说:“砚一啊,叔叔说的不是许航,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宸兴两口子命苦,心怡肚子里面的孩子倒是命大,当时心怡脑死亡后,我外甥许航签字剖腹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已经有两个多月大了。” 许志东的话无疑是在水面扔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噗通的一声简直溅起了一人高的水花,整个湖面都跟着震三震。一时间连律师都愣住了,股东们更是惊讶不已,张宸岚兄妹面面相觑,张砚一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惊异。 许志东笑笑对张砚一说:“心仪出事那天你走的太急了,小航来不及告诉你孩子的事情,这一段日子你们也是各忙各家的葬礼,谁都没有时间联系谁,对了,你这个弟弟叫张诺,是小航起的,因为着急上户口,也没来得急跟你们商量,小航是孩子的监护人。他可真不容易,你弟弟早产身体弱,他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我倒是去看过孩子几次,又瘦又小的真是可怜。” 张砚一很快恢复了冷静,脑子里面来回来去过那天他了解许心怡情况的过程,是他疏忽了,他只询问了许心怡的死亡时间顺便通知许航会分配好遗产,压根没有想到孩子会活下来。 他太轻视许航了,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有去注意许航,一个懦弱到连许心怡的分店都不敢露面,只等着坐享其成的废物能有什么能耐?张砚一觉得看在他这些年有自知之明的份上给他点钱打发走他就解决所有问题了,所以当天他连去看许心怡遗体的打算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许心怡的肚子有几个月。 张砚一面上平静心里纠结,一方面为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这些日子做得努力全部白费感到无奈,一方面又因为父亲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产生了一种类似喜悦却又说不上喜悦的感情。 想不到那个许航,跟许心怡一模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毫无心机的样子,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竟然留了这么大一张王牌。 张宸辉张宸岚兄妹的脸色更是大为变化,情感上来说,他们应该欣慰自己的兄弟竟然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但是就股东身份说,有这个孩子,对他们的经济利益毫无益处。况且,本来易主风头已经毫无悬念的倒向他们,谁能想到会横生枝节,许志东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更是可恶至极。 另外的两个股东作为朋友立场倒是感慨万千,知道许心怡也死后,谁都没有去想孩子存活的可能性,甚至在饭后茶余还感慨一番,世事无常,世态炎凉,许心怡算是白白给张砚一做了这么多年的铺垫。事情过去两个月,许家只字未提,想不到竟然有此峰回路转的时候。 一时间几个人各种颜色,谁都没有贸然开口,张砚一的律师见状整理了一下材料,对张砚一小声说:“张先生,我们这边可以申请做亲子鉴定。另外……” 张砚一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已经重新调整思路:“既然如此,遗产分配部分就改日再谈吧,关于店面资金评……” 张宸岚缓过精神,伸出保养得水光溜滑的手打断他说:“砚一,什么都改日再谈吧。老许你可以隐藏的够深的!两个多月了,我们张家竟然都对此毫不知情!”她冷笑道:“孩子不孩子的,也不能光听你说,这样吧,你受累带路,我这个当姑姑的,还没见过这个命大的孩子!” 第六章 许航开门的时候,动作很轻,婴儿还在睡着,他刚刚出保温箱不久,对声音还很敏感,有点动静就会把他惊醒,然后便是扯着嗓子的大哭大闹,许航被他折磨的干什么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如他意便又要嚎的惊天动地。 许志东带着张家的众人进屋,许航唯一认得的就是一面之缘的张砚一,他轻轻点头示意,张砚一木着脸无视他的礼貌,直接走到婴儿床旁边,孩子正沉沉的睡着,小小的胸脯上下起伏,只是一个普通的婴儿样,并看不出什么门道。 张宸岚是在场的唯一一位女性,她看了孩子半晌,眼圈有点泛红,但是很快就调整了一下状态,直起头,对许志东不客气的说:“老许,既然你说孩子是我二哥的遗腹子,那孩子的出生证明呢?接生医生是谁?” 她的口气咄咄逼人,言下之意正是怀疑孩子的来历。 许航听着觉得不舒服,但是也没有插嘴,他从抽屉里面拿出宝宝的出生证明,张宸岚并没有直接接过去,反而上下打量了许航几眼,许航耐着性子,不卑不亢地说:“在这里。” 张宸岚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就是心怡的儿子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小小年纪跟你妈妈一样的有本事。砚一,你好好看看这份证明,姑姑年纪大了,看不清。” 张砚一闻言接过来许航手里的证明,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不会是假的,这个时候没人敢用这件事造假,但是他依然谨慎的观看每一个字,张宸辉还算亲切,他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看着孩子说:“这孩子真命大,将来可了不得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宝宝依然被吵醒了,眼睛还没睁开便裂开小嘴咧咧了起来,声音充满了奶味,稚嫩的带着点撒娇和无助。许航刚要过去,孩子已经被张宸岚抢先一步抱起来,张宸岚抱着宝宝仔细端详,带着一贯的笑容,话却横着出来:“是够命大的!我看这孩子不光命大,还命硬。” 她没有继续说,但是屋里的大人都明白她在暗示什么,许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好看,他几步走上前去,伸手不客气的对张宸岚说:“把孩子给我吧,他不习惯生人抱!” 许航这话也不十分中听,张宸岚用眼角瞥了他一下,口气越发尖酸:“哟,我可是这孩子的亲姑姑,还能怎么他不成?可见这个孩子真是你们许家的摇钱树,碰都不能碰一下?” 许航已经伸出手,张宸岚也没有给孩子的意思,他看了看孩子较劲儿的红了小脸蛋,收回手说:“那您千万抱稳了,这孩子有个习惯……” 话刚落音,宝宝吭哧了两声,果然尿了,张宸岚哎呀的尖叫了一声,许航立刻在旁边说:“千万别动!您得让他尿完,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吓到了以后落下毛病就不好了!您可是他亲姑姑,这可是您张家的后代!” 许志东在一边帮腔:“哎呀,宸岚。这可是童子尿,我来这么多次也没有尿我一次!” 张宸岚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又不好发作,只得等孩子稀稀拉拉的尿完,连忙把孩子往许航怀里一塞,没好气的掏出纸巾在自己特意为了参加股东会的高价套装上擦着:“老许,孩子我是见过了,不过我觉得这孩子有自己的亲哥哥姐姐,还有我这个亲姑姑,你这个表舅舅还是少操点心吧。” 许志东旗开得胜,不计较张宸岚语言挑衅:“看你说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别想太多,赶紧换件衣服去吧。” 张宸岚不情不愿的说:“大哥、砚一咱们走了!” 张砚一看了一眼站在床边背对着他们哄孩子的许航,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暗暗感慨,就许航对他们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逆来顺受,到底是他本性如此,还是一朝得志?果然人性贪婪,为了争夺钱财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说话也牙尖嘴利的,之前真的是小看他了。 房门关上后,许航才抱着宝宝转过身来。张宸岚关于孩子“命硬”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许航手上片刻不停的拍着婴儿,心里却翻腾的厉害。他一直担心张砚一会对这孩子不利,想不到连继父的亲兄妹,孩子的亲伯父和姑姑都会对孩子充满敌意。 许志东看出许航脸色不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人都势利的很,有时候也挺有意思,大家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多大间隙的敌人也能一笑泯恩仇,利益相悖的时候多浓的血也反目成仇。你别看现在他们一家子和和睦睦,当初张宸岚兄妹为了讨好你妈把张砚一亲妈挤兑成什么样了,张砚一心里能没数?张家没有一个是善茬子,小东西出生把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估计张砚一许诺给他们的股份啊,遗产啊,怕是都泡汤了。” 许航闷声道:“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话说的未免太过分。” 许志东嗤笑道:“你说张宸岚?她不足为敌,张宸岚在公司摆姑奶奶架子惯了,一张嘴刻薄的要命,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能耐,张家有能耐的就张宸兴,现在是张砚一,小航,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张砚一给你开多优厚的条件,都决不能松口让他养这个孩子。” 许航淡淡道:“不会的。” 许志东欣慰道:“你这些日子做得真让我刮目相看,又照顾孩子又自己把孩子的各项证明都跑下来了。你妈要是看你这么能干,也放心了。对了,你有你妈他们原来住那地方的钥匙吧?你先带着孩子搬过去。亨泰那边我盯着,你既然对产业没有兴趣,就照顾孩子。” 婚后许心怡忙于安胎也没有换房子,许航知道许志东说的就是那个他大学后就没再回去过的二奶小区,他想开口说什么,看见许志东已经打算离开后欲言又止,仅点了点:“我知道了。” 第七章 张砚一打开车门,张宸岚一前一后地兄妹上了车,带着一肚子火气往回走。张宸岚刚一上车就立刻絮叨起来:“真是气死我了,我就知道许心怡的儿子能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说许志东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竟然留了一手!真亏了他们许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 张宸辉忍不住呵斥她一句:“好了!宸兴留下了个孩子是好事,你别没完没了的!” 张宸岚反驳道:“好事?就是个丧门星!刚出生就把爹妈都克死了!现在又成了许志东的护身符,你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有许心怡的那个儿子,说话一点教养都没有!当初就听说,他不肯到亨泰打工就知道伸手要钱。现在好了,仗着有这么个小东西打算分走张家多少财产呢!到时候保不齐连亨泰都得拱手让给他们许家!” 张宸辉倒是没有张宸岚反应这么强烈,他用手指敲了敲窗户,慢条斯理的说:“你嚷嚷有什么用?谁说这个孩子就一定要他们许家养着?这是宸兴的遗腹子,那是咱们张家的后代!许家那孩子是亲哥哥,砚一一样是亲哥哥。还有妍转一个亲姐姐,再不济还有你我。” 他说的意味深长,张宸岚听了眼神顿时一亮:“大哥你说的对啊!”她兴奋的拍拍张砚一的驾驶座位:“砚一,听见你大伯说的话了吗?你也是这孩子的亲哥哥,你去要抚养权啊,要到了抚养权,亨泰不还是你的吗?还是咱们张家的!” 张砚一还沉浸在对许航的分析中,思绪突然被张宸岚打断,他只得闷声说:“但是我在店里,没时间照顾他,妍妍还在上学,更不可能去养个孩子。” 张宸岚笑了:“傻孩子!谁让你亲自照顾啊?你去找个月嫂不就得了?砚一,姑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但是你不能因小失大啊,咱们家的经济条件养个小孩不成问题,只要这个孩子在咱们这边养着,亨泰的股份咱们可就抓在手里了。” 张砚一没有做声,他还在思索别的解决途径,例如能不能跟许航协商把婴儿占得股份也一并收购。他并没有收养父亲遗腹子的打算,更何况那是父亲跟小三的孩子。 张宸岚见他不接话,盘算道:“你要是实在养不了,给姑姑养也成,反正姑姑一个女人家也没什么事情。” 张宸辉看了妹妹一眼。 张砚一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停顿,很快流利的转弯:“姑姑,您家到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到了,宝宝在许航片刻不离的照顾下,各项指标都达到正常,医生终于建议出院,许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为了照顾宝宝,他连续三个月都是在医院过的,浑身都带着一股药水味儿,不少小护士以为他是新来的儿科医生,调戏了好几天。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孩子恢复的不错,在医院陪床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许志东一早来接他们出院,不由分说直接把他送到张宸兴夫妇生前位于市中心的家里,一路上许志东告诉他,张砚一那边多日都没有出现在亨泰,想必已经开始着手争取抚养权的事情,许航之前一直住在自己茶室后面的隔断屋子里,带着孩子的确不方便。所以尽管他不喜欢父母的房子,却也没有反驳许志东的建议 其实这里环境优雅,配套设施齐全,算是高档小区,房子因为买的早,价格还不算高,所以买了当时最豪华的独栋小复式。到了地方,许志东看了看表:“你托我办的事办好了,这个保姆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知根知底的错不了,你放心用,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午就过来,我还得回去,中午约了跟一个广东那边的供货商吃饭,就不进去了,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许航道了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行李下了车。他打开门,屋子里很暗,应当是父母走之前拉上了窗帘的缘故,到底是数月没有人居住过的屋子,地上仔细看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之前许心怡就是嫌弃位于市中心的房子尘土太大,环境差,才执意搬去郊区养胎。许航抱着孩进屋,不免想暗暗责怪自己忙晕了头,应该提前来收拾屋子。 房子是一间复式,当初许心怡跟了张宸兴时候执意要买的,如今已经翻价数倍,许心怡的确有商业头脑。许航不在这里住已经多年了,房子显然重新装修过,但依稀还能有些少年时候在这里居住的记忆。 他走到楼上,一共有四间卧室,除了主卧和做了运动室的客卧,还有一间是曾经属于他的,许航心绪万千,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的陈设竟然没有大的改变,还维持着他上学时候的样子,大约是许心怡一直留着,等他回来住吧。一股颤栗感从心底涌上来,在身体上泛起一层的鸡皮疙瘩,许航鼻子狠狠的酸了一下,他把睡熟的宝宝放在床上,一样样把婴儿用品从口袋里面拿出来。 宝宝自出生起一口母乳都没有吃过,许航怕他营养跟不上,配方奶粉和牛乳、羊乳混合着喂,婴儿每两个小时就要哺乳,许航要去冲奶粉,又担心孩子醒过来会从床上掉下来,他快步去其他卧室找枕头想做一个临时围栏,打开最后一间卧房的时候,才发现这间是父母早就给宝宝准备好的婴儿房。 许航百感交集,想来也是。以他母亲的性格,又那么重视这个孩子,怎么会不提前准备好呢?婴儿房帮他解决了大问题。许航走进去,拉开粉红色的窗帘,打开窗户透气,屋子粉刷着淡蓝色的墙面,柔软的绿色地毯,漂亮的婴儿床摆在正中间,上面铺着柔软的小被褥,连枕头都预备好了,墙角堆着婴儿玩具以及衣服的各种套盒,许航轻叹了一声,动手把从医院带回来的床被枕头一一换好,屋子里准备的放的时间太久难免不卫生,许航把它们都放在洗衣机里面打算洗干净后再用。 对宝宝他是一百个小心翼翼,张宸岚的话之所以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因为他也知道宝宝出生特殊,生怕孩子沾染上一点点不好的东西,因此什么都谨慎对待。 准备好所有之后,他把孩子抱过来放到婴儿床里,宝宝被惊醒了,放上去之后立刻咧嘴大哭,嗷嗷嗷的可怜至极,许航只得把他又抱起来, 宝宝安静了几秒钟,又哭起来,许航看了一眼表,知道是孩子肚子饿了,他不免羡慕起那些撩开衣服就能喂奶的妈妈们。因为他没有原装标配,要宝宝不挨饿,就得提前预备好他的口粮,但是今天出院加上给他换被子耽误了时间,许航不能抱着他去冲奶粉,只得把他放回婴儿床去,任由他哇哇大哭。 许航连跑带颠的往厨房跑。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约是父母走的时候为防止意外关了一切设备,饮水机里没有水,水龙头里也没有水,许航只得满头大汗的返回去翻找婴儿用品里面的瓶装水。 宝宝的哭声一声惨过一声,简直要把房顶都一并掀了去,许航心疼的手脚不停,拿了水又发现拧不开煤气灶,开了一下灯才知道屋里连电都没有了,他满屋转圈找总闸开关,心急如焚的恨不得要带着孩子打车回医院。突然听见敲门声,大约是保姆来了,许航如同获赦一般连忙小跑过去开门。 开门后,许航惊讶的发现门口竟然是张砚一。张砚一办事效率果然极高,前脚他刚带着宝宝搬进来,张砚一后脚就跟着进来谈判,不过许航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狼狈不堪的攥着奶瓶,侧过身子让张砚一进屋,张砚一在门口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大约是哭的时间有点久带着些嘶哑,他还没开口问许航是怎么带孩子的,许航就满脸焦急的问他:“你知道总闸盒在哪么?” 张砚一没听明白:“什么?” 许航也知道张砚一对房子构造的了解还不如他呢,张砚一恐怕连这的钥匙都没有,他只得对张砚一焦急道:“你帮我看会孩子,我去旁边人家看看有没有开水!” 第八章 张砚一还没来得急反应,许航已经拿着装着奶粉的奶瓶冲出去了,张砚一站在门口愣了几秒,被楼上飚上一个新高度的哭嚎缓过神儿来,嘴角抽搐了两下,迈开步子上楼去看。 他跟许航不一样,许航对这个家还尚且留有一丝怀念。他则对这个父亲养小三的地方没有半点好感,。他耐着性子走进婴儿房,看见一个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小家伙正在奋力的叫唤,两只小手伸的老高,连抓带挠的,张砚一头皮发麻的站在床旁边,木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宝宝高昂的哭闹着,手足无措的张砚一被他嚎叫的耳鸣不止,只得敷衍的伸手推了推他的小床,宝宝跟着床摇晃了两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那小家伙依然哭的眼泪都从眼角流下来了,嗷嗷嗷的声音从耳朵里直接穿过大脑,把脑皮都掀起一层,张砚一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汗也下来了。 他从来都没抱过小孩,也不太想抱。他伸手戳了宝宝一下,软软的跟一个熟透了的柿子一般,他不禁联想万一抱起来咯到哪里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张砚一有点后悔自己今天来找许航谈判,更后悔刚刚看见许航那副狼狈样的时候没尽快撤退,接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张砚一看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悸的想如果真的从许航那里夺到了孩子的抚养权,自己是不是早晚要被他的哭声折磨成神经病。 渐渐的哭声低了下去,宝宝大约是哭累了,自己哼唧了几声,低低的抽动着鼻子,张砚一终于从魔音贯耳中得救,他摁摁太阳穴探头看看宝宝,虽然得救,但是又陷入了不能是哭死了吧?的担忧中去,他想了想,伸手去试宝宝的鼻息,结果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宝宝的小手一把抓住,紧接着就张开嘴把他的手指头含了进去。 张砚一唰的一下从手指头麻到了全身,小宝宝湿漉漉的的小嘴拼命的吸吮,张砚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汗把衣服都浸湿了,小家伙嘴唇舌头蠕动的像是一条小虫子爬到了身上,张砚一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冒汗,反应过来想把手拿回来,谁知道忤逆了宝宝,嗷的飚出一个高音,差点把已经腿软了的张砚一吓得跪地上去。 就在张砚一支撑到了极点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跑楼梯声,许航摇晃着奶瓶回来了,张砚一转过脑袋,表情僵硬:“快!快给他吃奶!” 许航倒着手说:“温度还有点高!” 张砚一鸡皮疙瘩在身上一层又一层:“快点!” 许航走近了才看见宝宝小嘴一张一合的正在吃张砚一的手,他连忙把张砚一的手指头一把揪出来,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变态啊?洗手了吗你?你怎么能让孩子吃手指头呢!上面多少细菌你知道吗?” 张砚一还在为自己手指头被当成奶嘴心悸,被许航劈头盖脸的斥责火气更大:“是他自己要吃的!” 许航还要说话,宝宝立刻哭起来,许航拿着奶瓶递给张砚一:“你去用凉水冲冲奶瓶。” 张砚一皱着眉看着奶瓶没有动,许航指指孩子:“要不你抱着他我去?” 张砚一立刻拿起奶瓶冲出去了。 宝宝饿坏了,小嘴蠕动的速度飞快,吱吱的吸吮声听得张砚一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约是留下了阴影,他不在欣赏宝宝吃奶,而是慌忙的跑去客厅坐等。许航一直等宝宝吃饱叼着奶瓶睡着后,才去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关上婴儿房门,慢悠悠地走到客厅。 他递给张砚一瓶瓶装水:“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凑合喝这个吧。” 张砚一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大口,等放下瓶子之后,表情已经平静下来,许航坐在他对面,客气道:“今天谢谢你了。” 张砚一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淡淡的接了句:“没事” 许航问:“你是来看孩子的?” 张砚一说:“我来跟你探讨一下这个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许志东一早打过预防针,许航倒也早就做好了他会来争的准备,他也拧开一瓶水,舒缓了一下干渴了一上午的喉咙后说:“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抚养权归我。” 张砚一对许航的话并不意外,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摞装订整齐的A4打印稿件说:“我这里有一份协议,关于分割遗产的,他们生前的现金资产并不多,如果我来抚养孩子,孩子的份额可以让给你,亨泰的股份,你可以继续继承拿分红,或者全部卖给我。” 许航摇头:“不成” 张砚一喜欢直接,觉得讨价还价是浪费时间,所以已经把条件开到他能让步的最大,没想到许航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他耐着性子口气依然平稳:“我希望你理智一点,孩子的抚养权对你我来说是平等的,我只是不想闹到法院去。” 许航也懒得跟他绕弯子,他直戳问题核心:“孩子我养,在他成年之前,他该继承的遗产和亨泰股份谁都不能动。” 张砚一说:“按照继承顺序,这孩子继承亨泰的股份比你我都多,遇到问题,监护人要代替他做决定。你对亨泰了解多少?” 许航说:“我的确不了解,但是亨泰说起来就是个家庭企业,既没有几万的员工要养活也没有几亿的身家,有什么需要股东决定的?只要大家各司其职,亨泰运转没有问题,跟这孩子的抚养权无关,是他的就是他的。” 张砚一倒是听懂了许航的打算:“你的意思是,他成人之前我来帮他给亨泰挣钱?” 许航说:“这也没有什么过分,我们都是这孩子仅剩的亲人,照顾他是应该的。至于亨泰,我不明白你们怎么分配,孩子成年前的额外利润你都可以自由支配,但是股份不能让。” 张砚一微微抬头直视许航:“你是打算用孩子占住亨泰么?” 许航说:“亨泰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跟我没关系。” 许航的态度很坚决,连一点松动都没有,张砚一想了想说:“不然这样吧,我可以承诺绝对不侵占这孩子的遗产,他的股份等他成年我全部交给他,但是他必须要由张家来抚养。” 许航冷笑,毫不客气道:“张家是指谁?你要工作,你妹妹还没成年,你母亲恐怕绝对不愿意看见这个孩子,那么是你已经年过花甲的大伯还是你那个说孩子命硬的姑姑?” 他话里带着对张家的明显的不信任,但却字字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张砚一说:“那么放在你这里,谁来养?”他环顾着装修考究的客厅:“是雇个保姆,还是娶个老婆?或者你就打算整天在家养孩子靠着亨泰的分红过日子?” 许航被张砚一噎了一下:“这个不用你操心。” 张砚一说:“照你所说,我们都是这孩子的哥哥,我有权知道。” 许航说:“我有我的经济收入,加上父母留下的财产,养活他不成问题。保姆肯定要请的,因为我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也没有什么经验,茶馆那边大不了我请个人看店,还有什么问题么?” 许航下了逐客令,张砚一也只得站起身子,他看着许航毫不妥协的表情,由衷的说了一句:“顽固不化” 许航丝毫不放在心上:“你们可以随时来看孩子,但是带走免谈。” 张砚一点点头,留下那份合同:“我劝你还是看看,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想不通也没关系,我们走法律途径。” 许航走过去给他开门:“慢走不送” 第九章 张砚一走后,许航带着一肚子火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大约因为没有宝宝的魔音作祟,干活的效率倒是有所提高。很快总闸门找到了,桶装水也送到了,屋里恢复整洁干净后,许航拆开了之前准备好的婴儿盒装衣服,连带着被褥一起扔进洗衣机,想到在医院时候护士长叮嘱他婴儿的衣服要分开洗,又撅着屁股从里面一件一件掏出来,跑到卫生间搓了一通,中途小家伙睡醒,尿了一床单,许航捏捏他的小脸蛋拿到卫生间接着搓。 一上午的筋疲力尽,许航连饭都不想吃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就闭上眼睛,刚进入睡眠状态门铃又响起来,许航怕吵醒孩子,唰的冲过去开门,走路的时候脚下都发飘,门口是个打扮朴素的女人,带着些许口音:“这是许老板家不?” 许航知道是保姆来了,顿时觉得肩膀的压力少了一半,对着保姆许航脸上带着春天般的温暖,像是门口促销员对客人那样,就差鞠躬作揖了:“快请进来。” 新来的保姆姓刘,手脚麻利,就是话太多,看就许航一个人带孩子开始打听孩子的母亲,知道许航只是哥哥后,又感慨起来现在带孩子太难之类的,叽叽喳喳的说的许航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直说,只是婉转的提醒孩子睡眠轻,话还是少说点为好。 虽然是许志东找的保姆,但是许航依然不太放心,他早就对网上的保姆为了休息而对孩子动手脚的各种方法了如指掌,第一天就对保姆刘阿姨进行了仔细的观察,比如喂奶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加入助眠药,按摩的时候有没有笨手笨脚弄痛孩子,次数多了,刘保姆也发现了许航的谨慎之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会对孩子尽心尽力,让许航放心忙自己的事情。 有了保姆的帮助,许航的压力少了很多,刘阿姨每天早上八点来,晚上七点离开。得到解脱的许航终于有时间去自己的小茶馆看了看, 连续多个月未开门,茶馆内绿植干的干死,烂的烂死,惨不忍睹,两条罗汉鱼因为没有实物,穷凶极恶的把几条老实巴交的清道夫吃的就剩下头盖骨,出事当日泡的红茶已经变成紫黑色,还生了绿色的霉块。许航撸胳膊挽袖子的收拾了一天,宝宝有了保姆,他的时间就更灵活,能兼顾到两头。 茶馆的邻居和许航处的很好,见他回来都热络的来询问原因,得知事情原委免不了一片唏嘘,纷纷安慰许航,世事无常人要坚强,之前因为许航离开时候突然,茶馆也没有张贴任何关于关门多日的原因,不少熟识的茶客还给许航发信息询问,许航统一回复解释之前家里有事,表示茶馆很快会开起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许航渐渐适应起来。 生活总要往前走的,泡茶侍弄花鸟,许航是高手。照顾宝宝,他还手生的很,但是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 他有时向保姆讨教,有时向来茶馆的客人讨教,茶馆里不在只是泥壶建盏的拍卖资料,科学喂养婴儿和如何保障婴儿心理智力全面发展这类读物,多宝阁看上去不伦不类。 好几次客人来喝茶的时候都打趣许航真是一个好男人,原先多么无拘无束不带烟火的一个人,现在倒是满身都是奶爸味道了。 面对客人们无恶意的玩笑,许航只好脾气的笑笑并不多解释,门口快递送来了进口奶粉,他放下侍弄了一半的金骏眉,起身出去拿了。其实,许航自身没有太多变化。只是他的生活中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再去花市的时候,他除去买新的盆景香木还购置了枝繁叶茂的草本植物净化家里的空气。在鱼市里买了新的清道夫,还买了风水鱼放在屋门口镇宅辟邪保佑宝宝平安顺利成长。 以前,茶馆是他的一切,现在,宝宝是他的一切。他是宝宝的哥哥,感情上却更像父母,有时候保姆刘阿姨随口说的什么对孩子好一些,他就一定记住,想方设法的买回来。有时候东西买多了吃不了,他还会让保姆带回去一些,许航待人很好,和刘阿姨也相处融洽。刘阿姨每天准时到,照顾宝宝一整天,晚上也准时离开,算是个挺雷厉风行的人,就是命苦些,经过她多日的絮絮叨叨,许航知道她似乎生活的也不如意,家里条件不好,丈夫偏偏还好赌,儿子也不争气,就知道惹是生非后回家要钱,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到城市来找工作,白天照顾宝宝,晚上似乎还会去附近餐馆打打零工,的确不容易。 许航整理房间的时候,给宝宝留了一箱子关于父母的东西,剩下的打算都烧掉,因为养宝宝,他变得也有点迷信,总觉得家里这些东西太多不好,刘阿姨听闻,立刻问许航能不能把东西都给她,许航告诉她都是过世人的东西,她满不在意的说那怕啥呢!能穿能用就成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挺着腰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许航把东西挑挑拣拣装好给她的时候,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保姆的年纪应该跟许心怡不相上下,甚至性格也有一些相似,她们都精明能干又好强,只是命运不大一样。许航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许心怡没有选择跟自己的生父离婚,那他们家会是怎么样的呢? 很快宝宝就学会爬了,而且活泼好动,每天看见许航回来都要兴奋的在家里爬来爬去,许航现在俨然一本育婴手册。有时候刘阿姨刚刚要抱起孩子,他就制止说:“让他爬,以后对平衡好!”宝宝每天除了喝奶,还要喝白水,但是由于味道不好,宝宝很不喜欢,刘阿姨如果加蜂蜜或者水果增加口感,也被他制止:“他分解不了蜂蜜毒,水果纤维太粗,不能让他挑食。” 每次许航这么做的时候,刘阿姨都感慨道:“你这个哥哥啊,比亲妈还得上心,可是你是个大小伙子啊,天天把心思拴在一个娃娃身上,怎么能娶媳妇呢?”。 城市里虽然四季分明,春天却总是短暂。 长袖薄衫似乎还没有穿几天,就热得要换上短裤了,许航待在店里吹着空调摆弄电脑,因为带宝宝,他不方便去亲自跑进到南方去进茶叶,店里有一阵子缺货了,之前的老主顾跟他联系说可以帮助他挑选一部分走空运,俩人正在网上商讨价格,许航电话响起来,他随手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并不算耳熟的声音:“你是许航么?” 许航顿了一下:“张砚一?” 张砚一嗯了一下:“你在哪儿?” 许航夹着电话跟对方老板打了一句稍等,站起身子:“我在我的茶馆里,有事么?” 张砚一问:“孩子呢?” 许航说:“孩子在家。” 张砚一说:“家里没人。” 许航哦了一声:“可能是保姆带着孩子出去了,你跑我家去了?有事么?” 张砚一依旧答非所问:“你给他找保姆了?” 许航看了看表:“对,这样吧,要不你来我的茶馆找我,我泡壶好茶候着你,要不你在坚持个二十分钟,我回家去。” 张砚一说:“我不喝茶。” 许航优哉游哉的吸了一口绿茶:“那只能麻烦你再晒一会儿太阳,我尽快赶到。” 第十章 许航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张砚一那辆黑色的SUV杵在门口,像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恶犬匍匐在他家门口,时刻准备叼走宝宝。许航极力掩饰住对他到来的不欢迎和戒备感,走上前去。 张砚一在车里看见他,打开车门走出来,不过并没有立刻跟着许航往屋子里走,而是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一大堆婴儿用品,看在东西的面上,许航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丁丁点负罪感,他走过去帮忙一起拎,张砚一没有拒绝,两个人四只手拎的满满的一起走到家门口。 张砚一进屋之后微微睁大眼,屋子大体没变,但是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多了些……嗯……人气儿,考究的客厅被几株突兀的生机盎然的大盆绿植“增色”不少,再加上门口处的湘竹屏风换成一大缸红色的鹦鹉鱼,怒睁着圆眼看着屋里,昂首挺胸的游来游去,桌子上零星散落着奶瓶和瓶瓶罐罐的奶粉。来不及收拾的婴儿玩具,堆放在沙发角落,大大的阳台上原本的八仙桌和贵妃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晾晒的婴儿衣服和尿布。张砚一一边暗暗观察一边觉得多富有档次的住宅落在许航手里都会变得恶俗不堪。 他坐在沙发上,精美奢华的红木沙发上铺了一层尿垫,大约是怕被孩子尿湿。他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动,结果屁股下面一硬,张砚一从屁股后面摸索着掏出一本书,封面上金发碧眼的母亲和粉嘟嘟的婴儿笑的开怀,书名的地方赫然写着《母乳哺育的优势及非母乳哺育的补救措施》 张砚一忍不住地动了动嘴角,然后把书摆在桌面上。大约是因为给宝宝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许航也变得比上次热情,他从厨房端出一个漂亮的紫砂茶壶里面带着普洱浓醇的香气以及一杯速溶咖啡。 许航说:“我这里只有茶叶,没有咖啡豆咖啡机那种高档洋货,你喝不管茶就凑合喝杯速溶的咖啡吧。” 张砚一没理睬他的讽刺:“遗产分割的差不多了,本来应该律师来的,不过我正好要办点事就顺道来了。” 他说的飞快,一看就是敷衍借口。倒是让许航觉得有点有趣,于是他追问道:“办点什么事?” 张砚一换了话题说:“这房子也在遗产范畴,不过我觉得要是达成一致的话,最好不要变卖,应该还有升值空间。” 许航丝毫不给他台阶下:“难道是为了给宝宝送东西?” 张砚一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许航倒是对张砚一对宝宝的关心生出点好感,他带了些笑意说:“我不是说了么,你们要是想看孩子可以随时来看。”大约是看在东西的份上,许航把那句带走免谈都省略了。 张砚一恢复平常的态度:“我就是给他送抚养费罢了。” 许航有点纳闷的问:“怎么,你还要负担抚养费么?你法律上没有必须抚养他的义务,没必要……”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这个说话怪怪的? 张砚一说:“我打算上诉要求变更孩子的抚养权!” 许航瞬间后悔自己把他请进来,刚刚滋生的那一丢丢好感也唰的变成负数:“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们张家也不缺孩子,难道一大家子要指着这孩子爹妈留下的遗产过生活么?” 张砚一不冷不热地说:“随便你怎么想,你还不是一样扔给保姆就不管了。” 许航心里极度的不爽,他虽然性格不错,但是嘴上向来不弱:“讲点道理张砚一!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遗产股份之类的一直在分配中,我要办葬礼交住院费现在还要养孩子,不出去工作我们吃什么?” 张砚一说:“许志东呢?他现在在亨泰大包大揽,分配财产时候上蹿下跳的搀和一脚,看来运营重心并不在孩子身上啊。” 许航沿着杯子边把茶水喝尽:“作为表舅,他做的已经够尽心的了。抚养孩子是我的意思,跟他没关系。” 张砚一看着屋子里面的陈列摆设,以及许航带着倦容的脸,沉默了一会,突然改变了话题:“保姆在哪儿找的?” 事关宝宝的安全,许航也不再带刺说话,他起身给自己的小壶加水:“我表舅找的。人挺勤快,对宝宝照顾的也周到。” 张砚一恩了一声:“有的保姆会趁家长不在的时候虐待孩子,你最好在家里装个摄像头。” 许航点头:“我知道,请保姆之前就装过了,也跟保姆打过招呼,省的到时候出现什么分歧。” 许航倒水回来,张砚一的速溶咖啡已经冷掉,他也没有喝的意思,许航拿了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茶,张砚一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制止:“你倒是心挺细。” 许航说:“所以你别动带走孩子的念头了,人都没了恩怨也就算了吧,这孩子缺爹少妈的命够苦的了,就剩那么点遗产了,咱们都是成年人,干嘛和他算计这点东西呢?” 张砚一说:“许志东一样在算计。” 许航说:“这孩子现在在世界上血缘最近的就是你我,如果咱们达成一致,就没人能算计他。” 张砚一一愣,没想到许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许航继续说:“抓住抚养权就是抓住亨泰的主动权,所以你们家才会费尽心血争取吧。老实说要是没有张诺,我根本不会去争亨泰,公平点说亨泰就是父母的,诺诺继承也无可厚非。” 张砚一说:“既然你对亨泰没有兴趣,为什么非要养孩子不可?” 许航说:“有比我抚养更好的选择么?” 张砚一被噎了一下,许航说的对,的确没有人能像许航这么尽心抚养孩子。 看他沉默,许航继续说:“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她也许比咱们两个大男人心细,但是她今年也就十几岁吧?至于你伯父跟姑姑抚养简直是天方夜谭。张砚一,如果我把孩子交给你,你能每晚睡在他旁边有点动静就立刻给他冲牛奶换尿布么?你能自由支配时间学习育儿知识么?你总有一天要结婚生子的,那孩子怎么办?” 张砚一说:“那你结婚生子的时候,他怎么办?” 许航说:“我可以不结” 他说的没有一点犹豫,倒是让张砚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口。 许航没有注意他的沉默,只是自顾自的嘲弄:“我这种家庭出来的人,还会相信婚姻这种东西么?” 张砚一比许航更不信任婚姻,他们俩的生长背景虽然不相同,却同样都是婚外恋的受害者,张砚一端起茶杯喝干净了里面温热的茶水,像是一汪清泉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倒是很舒服,他沉默了一会说:“遗产分配那边,我会尽快催办的,如果你钱不够用,或者孩子缺什么,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大约是两个人认识以来最能称得上和平的时刻,虽然他们没有交情甚至可以说的上跟对方带着些恩怨,但是他们毕竟有一个带有他们各自一半血缘的弟弟,张砚一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最大程度的表达了他的态度。 许航点点头,突然带着点骄傲感说:“你也好久没看见宝宝了吧,要不我给你传几张他的照片吧?他都变模样了!” 张砚一表情有点僵硬:“……啊?” 许航也觉得自己有点二百五,张砚一稍微说两句对宝宝的软话,自己怎么还跟他显摆起孩子来了:“咳,我是说万一你的姑姑伯伯问起来孩子……你也有个东西给他们看……” 张砚一觉得有点摸不透许航,之前觉得他淡然,他偏偏能做出隐瞒婴儿的事情,后来觉得他城府,怎么看着又有点缺心眼?许航越描越黑,两个人正尴尬的时候,突然传来拧钥匙的声音,许航连忙说:“小东西回来了。” 门开了,保姆推着宝宝走进屋来。刘阿姨看见家里有生人在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张砚一,推着婴儿车愣在原地。 许航走过去,冲着车里的宝宝笑了一下,宝宝晒得小脸通红,看见许航兴奋的咿咿呀呀了几下,许航抱起孩子,刘阿姨见许航在家,以为自己回来的晚了,小声的跟他解释:“我带孩子出晒太阳,碰见带孩子的家长,就跟人家聊了几句天,回来晚了。” 许航忍不住叮嘱说:“多晒晒太阳对宝宝的骨骼有好处,就是天热的话还是多在家一些,还是尽量别出去。” 刘阿姨点头称是,带着点自来熟的上下打量了张砚一一番:“这小伙子是?” 许航说:“他也是诺诺的哥哥。” 刘阿姨啧啧了两下:“哎呀,咱们大宝以后长大也肯定是个俊小伙子啊,这两个哥哥都多俊啊!看这穿戴是个大老板吧?在哪儿上班啊?” 张砚一对这个许志东安排来的,带着露骨眼光打量他的保姆没有什么好感,他无视刘阿姨的问题,几乎是恢复最初见面时候那副屌不拉几的高冷脸对许航说:“我先走了,另外就是通知你一声,既然咱们达不成一致,我准备去法院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许航抱着孩子,简直对张砚一这种一会儿一副嘴脸的多重人格表现不能理解:“……你说你何必呢?闹上法庭你连孩子长什么样都记不住,能判给你才有鬼。” 张砚一没有理睬他,抬脚想走人的时候,许航腾腾腾走到他面前,一把把宝宝举到他面前,口气也没有刚刚那般和善:“张砚一,来都来了,给你抱抱你弟弟。” 张砚一显然没想到许航会来这么一招,他一时怔楞住,木呆呆的看着高举在他前面的宝宝。 许航说的没错,跟他上次看见这个婴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看着白白胖胖十分健康,没有牙的嘴带着晶莹剔透的口水傻不拉几的对着他笑,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大约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左右脸上各贴着一大块高原红,头发毛茸茸的,浑身软绵绵的,像是年画上面的胖娃娃,冲着他手舞足蹈。 张砚一僵持在原地,进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打算试着抱抱看,毕竟看着许航抱过来抱过去好像挺简单的。谁知道他手指头刚刚接触到宝宝的衣服,笑娃娃立刻变成了哭娃娃,宝宝嗷的一嗓子差点把房梁掀了,眼睛眨巴了两下,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本来扑腾着的小手,变成了小拳头,咚的一下就抡在张砚一僵硬的脸上。 张砚一一脸尴尬的看着许航手忙脚乱的哄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面瘫的太严重了?虽然他没有多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也没有变态到吓唬这个孩子,就碰衣服一下这个小猴子就能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反应是不是太强烈了点? 1 1 张砚一手足无措的看着许航抱着宝宝来回在屋里走动,他一头疼的想,就算官司真的打赢,他真的能顺利接管这个飙着高音的小恶魔么?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许航哄孩子,温柔的声音简直让张砚一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宝宝抽抽噎噎的止住嚎叫,一双刚刚笑成缝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滴滴溜溜的警惕看着张砚一,还有意识的不时冲他晃晃拳头,试图对张砚一进行精神上的震慑。 保姆刘阿姨一边去冲奶粉一边宽慰张砚一:“没事,小孩子认生正常,尤其我们大宝让他哥哥给惯得,我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让抱,多跟孩子待在一块才能行的。” 抱孩子这一回合,张砚一被许航来了一记无声的警告,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灰头土脸的走人了,许航哄着孩子,心里倒是觉得挺高兴,就算张砚一顽固不化非得闹到法庭去,就宝宝的表现,绝对不会有人会把孩子判给他的。 门口的SUV一记油门扬长而去后,刘阿姨才走过来说:“哎呀,这个小伙子面不善啊!怎么还要闹到法庭去啊?” 许航接过刘阿姨冲好的奶瓶,一边喂宝宝一边说:“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您在家带孩子的时候小心点,我不在家的时候千万别让他进来。” 刘阿姨点头:“是,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带孩子可仔细,有人敲门我都不开的。” 许航恩了一声,客气道:“您费心了” 刘阿姨在旁边坐下,打听道:“那个小伙子,在哪里上班啊?” 许航纳闷的看着她:“怎么了?” 刘阿姨连忙解释道:“有时候我也抱着娃娃出去,要是路上碰见,被他抢走了怎么办?” 许航哭笑不得:“不会的,他又不是人贩子。您放心吧,他工作的地方不在这边,而且他的心思也不在孩子身上,就算碰到面,他都不一定会记得你。” 宝宝似乎玩累了,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许航把他抱到楼上,对在沙发上坐着的刘阿姨说:“您今天早点去休息吧。这个点我也不去茶馆了,在家陪陪他。” 刘阿姨感慨了两声:“哎呀,小许啊,你说你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啊!” 许航笑了笑:“您别拿我开玩笑了。” 张砚一一早就从公司出去了,财产分配结果马上就要下来了,张宸辉兄妹已经和张砚一念叨多次,要尽快着手开始准备争夺抚养权的官司。张宸岚把自己认识的不少律师朋友介绍给张砚一,她一边欣赏着自己从总店众多珠宝中看上的一只红宝石戒面一边念叨:“砚一你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孩子要回来!公司的事情有姑姑和大伯在你放一百个心。” 张砚一心里清楚自己孤军奋战,他没有多说什么。见过律师后,他把许航对抚养权的执着以及孩子对他的态度对律师简单的说明了一番,律师也愁得直叹气。 就目前状态来说,张砚一讨要孩子抚养权的难度太大。许航自婴儿出生起一直抚养,是合法的监护人。抚养过程中又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他们连变更的理由都没有。更何况任谁都能一眼看穿,张家讨要的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亨泰的继承权。这样官司不仅打赢的可能性很小,还会坏了名声。 谁都明白,如今宝宝成为拥有亨泰最多股份的人,谁抚养宝宝谁就大权在握。几个人都暗中较劲儿,盯着宝宝这块肥肉,看似是宝宝的两个哥哥在争夺抚养权,实则要复杂的多。 张砚一的压力很大,大伯姑姑两个老谋深算,推他出面打官司就是再用他做赌注。可是张砚一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因为抚养张诺是他舍不得放弃的一枚大筹码。张砚一跟许航不一样,他们身后帮忙策划的长辈虽然都老谋深算各有所图,但是许航根本不在意亨泰,也无所谓许志东对他的利用。可张砚一不一样。他需要亨泰,就算他甚至比许航还憎恨这个地方,他也需要用宝宝做筹码得到亨泰。 律师跟张砚一商讨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什么结果。中午时候,张砚一邀请律师一起吃饭,事务所位于个挺偏僻的地段,许心怡开的亨泰分店就在这附近,由于地理位置离市中心稍远价格不贵,因此店铺面积非常大,除了珠宝店,还开辟出一部分用作员工宿舍。可惜生意并不是很好,因为地方太大,商品又要先供着总店,所以货源长期不足,赚的钱还不够人工和水电。 当初谁都不愿意来分店做事,觉得没有什么发展,张砚一倒是一直都很看好这块地方。地方大,前景广阔。据说马上就要通地铁,周围已经得到消息盖满了高级写字楼,出入高端白领。虽然暂时公共交通不算便利,私家车却能随意停放。 张砚一和律师并排走过天桥到对面餐厅,中午时间,用餐人多饭店少,倒是招惹来三两个推着小车卖水果和快餐的,一群白领不顾形象的站在铁板烧和凉皮烤冷面的摊位前,有的挑选有的干脆举着在路边吃,张砚一和律师一边讨论细节一边穿过人群往前走,就要下天桥的时候,张砚一突然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表情惊讶的看着前面。 他一天到晚面不改色,极少有表情变化,身边律师疑惑的拍了他一下:“怎么了?张先生?” 他顺着张砚一的目光看过去,五六米处一个乞丐打扮的女人正抱着个婴儿乞讨,要过了一个人后步伐缓慢的对他们走来伸出手进行乞讨,嘴里还念叨着给孩子买点吃的。大约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那妇人念叨了几句后抬起头,看见张砚一后也愣住了,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转头要跑,被张砚一反应奇快的一把扣住,律师一脸诧异的看着张砚一表情难看的一手抓着乞丐,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电话:“许航!你就是这么看孩子的?” 12 许航匆匆赶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震惊,他看见被张砚一摁住穿的破衣烂衫的正在哭泣的刘阿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一句责骂都说不出口,直到看见她怀里被一床小破被子包裹着的也在哇哇大哭的宝宝,蹦到嗓子眼的心脏才稍微的缓解了一下。 律师还在不停的拍照,一边拍一边感慨的摇头,张砚一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许航质问:“这就是许志东挑的保姆?带着孩子出来要饭?你就不怕她把孩子也卖了?” 刘阿姨蹲在地上不停的哭,惹的无数群众围观,议论纷纷,指望这场纷争能让自己下午工作时候给同事们带来解闷八卦。群众的脑洞聚比天大,集思广益,连猜带编,有的说是乞丐孩子弄脏了白领衣服,白领要乞丐赔钱,有的说是乞丐抢白领孩子,有的说是白领抢乞丐的孩子,律师早就在第一时间报了警,为自己这场峰回路转的官司争取全部有利因素。 许航紧紧的抱着抢过来的宝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阿姨竟然偷偷带着孩子来乞讨,他看着孩子晒得红彤彤的小脸,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酸楚,他每天都看监控,知道每天保姆上午会带孩子出去晒太阳,但是他压根没有想到,所谓的晒太阳竟然是用孩子乞讨,如果不仅仅是乞讨呢?如果真的跟张砚一说的一样这个女人抱着孩子跑了呢?许航强忍着已经冲到天灵盖上的怒火,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质问刘阿姨:“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正在这时候,警察到了,很快将他们几人带到派出所。刘阿姨边哭边说交代了自己带孩子乞讨的过程和动机,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因为穷。她以前的副业就是装作乞丐乞讨,但是收入并不高,带上宝宝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内心也纠结过,觉得对不起婴儿,可是最终对金钱的欲望还是占了上风,尤其是看见许航什么都舍得给孩子买,不怎么正经工作却住得起那么好的房子,不免也生出些不平衡的心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眼,因为许航告诉她家里有摄像头,所以她假借每天带着宝宝出去晒太阳的由头从家走出去,然后乘坐公交车到自己住的小屋去给自己和孩子换上乞丐行头,乞讨之后再回去换回衣服坐车回家。为了安全起见,她还一早打听到许航工作的地方,确定他根本不会路过这一带。许航家里就一个人,她只要把握好许航的作息规律就不会被发现。前不久张砚一来的时候她还担心过,后来发现他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印象况且自己乞讨的地方又偏僻也就大着胆子照旧了,没想到到底被发现了,面对审讯,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可从来没有饿着过娃娃呀!我对他很好的!” 许航整个过程一直紧紧抱着宝宝,不是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同情,许航不在意保姆在他家顺手牵羊占些小便宜,不在意保姆偶尔会迟到早退对工资算计的一清二楚,但是对宝宝是否尽心尽责是他的底线,不好好照顾宝宝已经不能忍受,更何况是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去大街上乞讨。 张砚一坐在许航身边,简单的对询问民警转述了今天事情的经过,他冷眼旁观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许航,低头在询问笔录上签了名字。张砚一的代理律师对民警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跟派出所争取到了笔录的复印件,保姆并没有对宝宝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派出所建议私了,刘阿姨怎么也不肯离开派出所,她深知许航对宝宝的宠溺,生怕自己一出去就会被宝宝的家长教训。 许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无论她多不幸,许航都不会再同情她一星半点,她的确可恶,但是许航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保姆每天在监控眼皮底下带孩子出去,每次孩子回来都晒得小脸通红,自己竟然全然不知,要不是张砚一,宝宝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他不屑对一个只想着挣钱的妇女动粗,但也再不想看她第二眼,他把宝宝包好,连向警察道谢的一贯礼貌都没有心情,率先离开了派出所,律师拍拍张砚一,急忙跟了上去。 出门后,律师信心满满的走到许航身边说:“许先生您好,我是张砚一先生的律师,现在我正式代表我的当事人向您提出变更抚养权的要求,如果您不同意协调,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许航抱着宝宝僵持在原地,他尚在自责中缓不过来,律师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有些愤怒的看向张砚一,张砚一并没有看他,无需多说,谁都知道许航是无心之失,他完全不知情,张砚一落井下石的举动,让他愤怒不已。 许航一直对张砚一挂在嘴边的讨要孩子抚养权并没有太当回事,对张砚一的敌意也不算强烈,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对张砚一燃起了愤怒,甚至比对保姆还要强烈。 除了愤怒,还有恐惧,许航知道这件事是个多么大的失误,刚刚还对张砚一及时发现的感激,一下变了味道,简直纠结的他快要爆发,律师依然在许航旁边诱导:“其实许先生,我们完全可以协商……您也知道,现在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有多严格,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您的失职,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的当事人也是这个意思,与其要闹到法庭上去,不如我们就……” 许航突然问律师:“你家有孩子么?” 律师啊?了一声,立刻道:“我个人有个8岁的女儿,所以我完全理解您此刻的心情……” 许航冷笑:“不用理解我,会抱孩子就成!”然后不由分说把昏昏欲睡的宝宝放在律师的怀里,几步走到张砚一面前,张砚一看他走近,皱眉刚要说话,许航一记左勾拳就招呼上去,张砚一措不及防,被打的拧过去半个身子,一脸的茫然和不可思议。 这一拳干净利落,许航手下毫不留情,张砚一莫名被揍,雄性争斗本能立刻被点燃,律师见状连忙跑过去。用身体挡住本能想跃跃欲试的张砚一,用眼神示意他不能冲动:“许先生,您竟然在派出所门口跟我的当事人发生冲突,而且对我的当事人大打出手!您的暴力行为我也会如实的向法官反应……” 许航毫不客气的转头:“闭嘴!要不连你一起打!” 他一把抢过吓得哇哇大哭的宝宝,对张砚一和律师冷笑一声:“好啊!打官司吧!我看你有几个能耐把他抢走!” 从吵架到打架,刚刚散去又围上来的人们议论声更大了,有的说这两个精英男同时跟女乞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生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所以大打出手。但是见过女乞丐的群众纷纷表示不可能。有个小姑娘理智的分析,肯定是两个精英男是同性情人关系,找女乞丐代孕生下了孩子,但是其中一个变心了跟了那个律师,于是三个男人为了孩子的抚养权大打出手,这么一解释倒是有几分的顺理成章,大家感慨了半天世道,才余犹未尽的散去了。 13 许航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宝宝洗完澡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香,不断起伏的小胸脯,不时要动一下的小手小脚,许航看着他,焦虑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没有跟许志东商量,保姆的事情虽然许志东毫不知情,但是明显他不过是敷衍了事随便找了个人应付而已。若不是他自告奋勇的请来这个保姆,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件事。许航知道许志东帮他完全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不在乎许志东借由他和张诺的名义在亨泰圈钱,但是间接伤害到孩子这样的事情,足以让他从此以后对许志东敬谢不敏。 在派出所的时候许航就已经检查了宝宝好几次,确定孩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依然心里难受的很,孩子那么小,孤苦伶仃又不会告状,跟着保姆风吹日晒的去做乞讨工具这么久,他竟然都不知道。 都是哥哥不好,他无声的对婴儿道歉,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由于许航拒绝庭外调解,很快,法院传票就来了,许志东知道消息的时候想找人已经为时已晚,他带着责备的口气对许航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也好给你准备律师打官司啊!” 许航没有做声,许志东也自知理亏,他讪讪地说:“说起来也是舅舅不好,这一段我实在太忙,就托付给一个朋友去办,那朋友信誓旦旦的说是他家的亲戚,谁知道会出这种事……不过小航,你应该跟舅舅商量一下,咱们也有所准备啊,现在……” 许航打断说:“我看您还是多放心思在股份上吧,这场官司不劳您牵挂,要是打不赢,我就跟张家协商让孩子放弃所有财产,只要别把孩子抱走,别的随便。” 许志东在后面匆匆的跟着他:“你可别干傻事!放弃财产你说的容易,你妈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还有你也不能替代孩子做决定啊……” 开庭当天,张家上下全都出席了,张砚一的律师准备充分,数落了由于许航失误造成的婴儿被当做乞讨工具的罪状,除此之外,他还佐证许航脾气暴躁,对他的当事人大打出手的事件,另外许航没有固定收入,没有其他亲人协同照顾并监督照顾等等不利抚养婴儿的条件,而变更给张砚一则大为改观,张砚一收入稳定,且有妹妹,姑姑,伯父等跟孩子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可以共同照顾,绝对不会出现保姆抱走孩子的情况。 律师说的口沫横飞,张砚一反而一直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许航,许航这一段似乎没有休息好,在法庭上也昏昏欲睡,轮到他陈述的时候,他努力睁了睁眼睛说:“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我照顾。保姆的事情是属无心之失,也没有对孩子造成伤害。我承诺今后不会再找保姆,我会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休庭的时候,许航从婴儿车里抱起孩子,张诺睁着圆眼呆萌的趴在他肩膀上东张西望,张宸岚走过来张开手逗他,他咯咯咯的笑了一阵,张宸岚伸手抱他,宝宝突然变了脸色哇的一声就哭了。 许航说:“他不喜欢生人抱他。” 张宸岚是第二次听许航说这句话,上次说的时候许航脸色带着些不高兴的表情,大抵是因为自己说了这孩子不吉祥,今天却一点表情都没有,连声音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张砚一冷眼旁观,知道许航是真的对张家产生了抵触。 这一段,亨泰遗产的分配也闹得轰轰烈烈,许航一次都没有参与进去过,张砚一觉得有点奇特,如果许航真的对亨泰不感兴趣,他这么拼命的抢孩子,到底图什么呢?许航很怪,似乎跟他认识的人都不太一样。 第二轮开庭的时候,恢复了精神的许航,似乎也进入了状态:“但是这孩子只认识我,如果别人现在强行抱走抚养,会对孩子造成心理创伤的。” 张砚一的律师连忙说:“孩子现在还太小,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观念,本能是见谁多一些就习惯谁一些。只不是主观判断,只是因为他觉得熟悉而已并不能分辨好坏。” 中途孩子似乎在外面哭了,由于他是这场官司的核心,有几个陪审团成员负责照顾,许航的眼神一直看着门外,频频走神,张砚一看着许航的表现,突然想对许航说许航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若是想他,就随时来看他……张砚一觉得自己也有些神经了,很快就要宣判结果了,张砚一把自己的思维拉回来,站起身体,看着许航同样严肃的脸。 法官当庭宣布了结果,张诺的抚养权由许航独立拥有变更为许航和张砚一共有,可到孩子年满5岁有认知能力后进行再次申请变更。 这样一个折中的结果,完全出乎了许航的意料,他忙着照顾孩子也没有时间研究相关法律,本来以为不是自己就是张砚一没想到他们会共同拥有监护权。 张家也猝不及防,这样的结果跟没有打官司有什么分别?尤其对张砚一而言,他不仅没有得到张诺的财产支配权还要按月支付张诺的抚养金,简直是得不偿失。 宣判完结果,许航急忙跑出来看孩子,宝宝看见他,抹着眼泪向他伸出胳膊要抱抱,许航抱起他,恰巧张宸辉兄妹和张砚一也正前后走出来。 张宸岚一向嘴不饶人,她对许航毫不客气的发难:“许航!当初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背着我们张家,又想尽办法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那你倒是好好带啊?竟然让孩子去当小乞丐?现在还有脸来争抚养权!” 许航难得竟然没有毒舌反击,他抱着孩子冷漠道:“抚养权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是不是就是遗产分割了,还有亨泰的股份分配会议,什么时候?我会准时参加的。” 他说的波澜不惊,仿佛一直他都是参与亨泰的一份子。别说张宸岚兄妹诧异的面面相觑,连许志东都没有想到,许航说完抱着孩子走人,张宸岚等许志东也离开后才对张宸辉说:“我就说他不简单吧!刚刚确定了孩子的抚养权,他就等不及要分遗产了!什么对亨泰没有兴趣!都是装的!这是什么意思?参与亨泰股东会?他凭什么?我们创业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乳臭味干的拖油瓶!现在养着个孩子就当自己有护身符了么?大哥!你得想想办法啊!” 张宸辉没有接张宸岚的话,反而看向张砚一说:“砚一,你打算怎么办?” 张砚一说:“就算他把持着股,对业绩也不熟。对亨泰没有什么影响,而且我看他……心思的确都在那孩子身上。再说抚养权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也做不了亨泰的主。” 张宸辉问:“那要是五年之后,变更抚养权了呢?” 张宸岚立刻大呼小叫道:“是啊!砚一,这孩子天天是许家给养着,备不住他们要对孩子说咱们家的坏话,现在被我抱一下都哭的要死要活的,这要是以后会说话了,会跟着你才怪!” 张宸辉也赞同地点点头:“砚一,这几年可是关键啊。” 张砚一沉默了,张宸辉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许家那小子不是带着孩子住在你爸在市中心的那栋房子吗?你也搬过去不就得了?” 张砚一说:“这不太合适吧。” 张宸岚兴奋的推了推他:“傻小子!你大伯说的对啊!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房子本来你就有继承权,别说你了,妍转也有的,凭什么让姓许的白住?你们兄妹都搬进去!” 张砚一眉头微微皱起:“妍转住进去,恐怕更不合适吧。” 张宸辉点点头:“妍转是不成,女孩子家家的跑去跟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住像什么话。砚一,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地方,但是男人得能屈能伸才能干大事,我跟你姑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张家好。”他重重叹了口气:“你妈啊就是吃亏在什么都不争不抢上了,你看着许心怡把你爸勾搭走,总不能也看着属于咱们张家的东西让许家拿走吧?” 说到生母,张砚一沉默了,张宸岚突然补上一句:“对了一说你妈我想起来,一个人过的不是好好的么。我怎么听说她又……” 张宸辉对妹妹使了个眼色,张宸岚不往下说了,只冷冷的哼笑一声,她始终看不起张砚一的生母,虽然现在他们和张砚一站在一条船上。 14 许航的确没有再请保姆,好在宝宝大一些也省心了不少,一个人带孩子虽然累,但是再也不用担心宝宝会受到虐待。 抚养权风波过后,遗产分割的也快了起来,亨泰张宸兴夫妇的股份一半分给张诺,剩下的一半各自分给自己的子女,张妍转和宝宝因为未成年,股份暂时由抚养人负责,房子和财产也差不多如此分配。 分割财产后,许航觉得已经和张家两清,最好不在来往。张宸兴夫妇留下的现金遗产并不算多,许航要留着给宝宝做成长基金,不敢乱动,一切尘埃落定,他还得继续经营他的小茶馆,这次他做了逆向思维,既然放心不下别人照顾宝宝,就让别人照顾茶馆吧,茶馆和张诺,许航还是选择了后者。招聘贴出去后不少人来应聘。许航挨个面试,没有丝毫懈怠,终于挑了一个见人就笑的露出一排白牙的姑娘,看着心情就很愉悦。 姑娘叫白素,笑嘻嘻的说因为名字的缘故,别人都叫她白娘子,她是南方人,对茶叶非常喜好和了解,许航把店交给她挺放心。许航有时候会带着孩子去店里,他基本不对外人说家里的事儿,白素开始以为许航是个单亲爸爸,后来在小茶馆做久了之后,周围和许航关系不错的小饭店老板娘跟她聊天,才恍然大悟,她对许航本来就有好感,看见许航对宝宝各种温柔的时候简直觉得许航就是她要找的白马王子。有了这份暗恋,白素对茶馆更加上心。对宝宝也很好,每次许航带宝宝来茶馆的时候,白素都抢着要抱一抱宝宝。她挺有心,没事的时候也上网看看促进婴幼儿健康成长的食品,买下放在店里等许航过来的时候拿。 许航对此很是感激,有时宝宝那里离不开人,白素干脆下了班拎着东西去给许航家里送去。许航照顾孩子顾不上招呼她,白素也很识趣,也不久留,放下东西就走。许航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爱憎分明的主儿。对这个笑起来一级治愈的姑娘也很照顾,知道她只身在这个城市打拼,衣食住行全靠自己,干脆就让白素退了租住的地方,把自己之前住的茶馆隔断收拾出来让白素住。白素越发感激老板,对宝宝也很好,宝宝对她熟识起来,宝宝从小没有女性照顾,因此很喜欢柔声细语的白素,有时候许航忙不过来,白素还能带宝宝玩一会儿。 张砚一打完官司就马不停蹄的出差去了海南,前一段亨泰厄运官司缠身,营业额也跟着下滑,几个股东的注意力都在自身利益上,珠宝行业又竞争的厉害。张砚一跟张宸兴跑过几次生意,对客户和进货商都熟悉,于是就亲自去跑业务。 那边很多供货商都和张宸兴夫妻是老朋友,张砚一对他们进行了拜访,看了货源,却没有着急提货,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在海南待了一个多月,联系客户观察市场运筹帷幄,上高中的妹妹张妍转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张妍转比他小了十三岁,她出生的时候张砚一的母亲已经被父亲接到这所城市里面,又买了现在的房子,因此小时候并没有遭多大的罪,大约是父亲从小不在身边的原因,张妍转很依赖自己这个木头一样的哥哥,后来张砚一搬到公寓去住,张妍转也去寄宿学校上学,离多聚少,好在小女孩如今长大了些,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生活,也不再好意思总是黏着哥哥。 张妍转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张砚一算了一下时间,周末前倒是能回去,答应妹妹会回去看她。只是周末的机票不好订,张砚一订了周四的航班提前回去。 到家后,他拎着行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却诧异的发现里面已经换了住户。当初张砚一从家里搬出了,张宸兴给他找了离总店很近的便捷公寓租住,房租一直都是从亨泰帐里走,张砚一也没有对此操心过,谁知出差没多久竟然被扫地出门。 公寓管理人员跟张砚一解释说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房租,担保金扣完之后联系不上他,张砚一微微皱眉说:“为什么不联系亨泰前台?” 管理员说:“我们联系了,前台说请示过财务科说不再拨这笔钱,说您已经搬走了。” 负责财务的是张宸岚,张砚一沉默了一会儿问:“我私人的东西呢?” 管理员已经听出不对劲,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说:“亨泰现在的张总叫人搬走了” 张砚一拎着行李走出公寓的时候,管理员对这个少言寡语的年轻人印象很好,大约是也觉得心里愧疚,他站在门口对张砚一大声说:“张先生,等有空房我一定告诉您!” 张砚一随意的冲着他挥挥手。 他给张宸辉拨了个电话:“大伯,我的行李在你那?” 张宸辉说:“砚一?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这样,你走了没多久,公寓就到期了,管理人员说联系不上你。你姑姑说反正你要搬去你爸房子那里去住,我们就做主给退掉了。你看。现在亨泰业绩下滑的厉害,能节省的地方咱们就尽量节省。” 张砚一说:“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拖着行李,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想到周末还答应去看张妍转,张砚一决定提前回去先安顿下来再去找个新住处,打车回到母亲和妹妹住的地方,上楼梯走到门口,还没有摁门铃就先止住了脚步。 张砚一的家是个很大的四居室,母亲生张妍转之后张宸兴特意给她们母子三人换的,屋子面基很大,布局也讲究,从电梯到门口,有一个独立的大方厅,平时摆着些不用的杂物,张砚一站在那些杂物中间,赫然看见门口放着的一双男士鞋。 他转身又离开了。 门铃响的时候,许航正挥舞着铲子跟婴儿食谱奋斗,他以为是白素来看宝宝,没关火就冲过去开门,门打开之后,惊讶的发现拉着旅行箱的张砚一。 许航听他木着脸陈述完打算跟他一起住在这里抚养宝宝的决定之后,吃惊的差点把铲子掉到了地上。这画风是不是转换的太快了一点,一个月前他们还是对簿公堂的敌对势力,张砚一是有多变态才能厚着脸皮来跟敌对势力同居啊? 他看着张砚一从他身边自顾自的把行李拉到屋里,费力的把在嘴边的“你还要不要脸了”咽下去之后,还是有点不能相信,他追问张砚一:“你是冲着孩子还是冲着房子?” 张砚一听见嗤嗤的扑锅声,走到厨房把火关上:“房子和孩子我跟你都有份,我们可以轮班,你白天管他,我晚上管他。” 许航在张砚一理所应当的话语冲击中清醒,他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说:“你不是讨厌这里?” 张砚一看着坐在学步车里面哗啦哗啦走过来看热闹的宝宝答非所问:“我们各生活各的,互不打扰,有个人帮你照顾孩子你也轻松点。” 许航忍了半天忍不下去了:“张砚一你又抽什么风?” 张砚一有家回不去,又被姑伯算计被房东赶出来,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跟许航说他也不会同情,说不定还要大笑三声幸灾乐祸,张砚一只能避重就轻:“法律意义上咱们都是监护人,照顾孩子的权力是平等的。应该和睦相处。” 许航气极反笑:“说得对,那麻烦你去把张诺的尿布洗干净。” 张砚一说:“我记得上次送来了一次性尿不湿。” 许航和他对视半天,觉得张砚一说住下来不是跟他开玩笑,也不是又来找茬,他是真的打算登堂入室。 许航说:“这样吧,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宝宝,但是你别住在这里。” 张砚一突然说:“我白天时间少,晚上照顾他合适,要不我晚上带他去我那里住。” 许航果然上当,立即戒备地说:“想都别想!” 张砚一说:“那我只能搬进来了,楼上是卧室对吧?” 等张砚一拎着行李上楼之后,许航都云里雾里的:“你们亨泰破产了吧?什么跟什么啊你就搬过来住?说搬过来你就搬过来啊?你脑袋里面一天到晚想什么啊?” “我住哪个屋子?”张砚一问。 许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张砚一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张砚一说:“好的,不过我住哪屋?” 除了宝宝房,楼上的屋子只有主卧和许航的屋子带床,许航搬过来之后,主卧就成了个临时书房,杂七杂八的堆着育儿手册和儿童画报,宝宝的婴儿房里面则放满了玩具和宝宝的衣服,许航为了方便照顾宝宝,把他的小床放到自己的卧室里,剩下的一间卧室当初改装成了运动室堆放着许心怡的一些健身器材跑步机。 许航无力的在原地深呼吸几次:“这间是我的卧室,那间是宝宝的,你要是不觉得别扭,就住大卧室吧。放下东西你下楼来咱们谈谈。” 张砚一站在门口,看着许航一步三晃的走下楼,心里倒是觉得有点异样,想不到,许航这么简单就让他搬进来。 张砚一觉得许航这个人好像挺多面的,最初觉得是平庸,后来觉得是城府,最初见面给人的感觉很得体,低调不张扬,熟悉之后又发现其实毒舌,不触及底线是个好好先生,一旦碰到能动手绝对不废话, 本来经过上次被许航挥拳事件,以及闹上法庭后许航对张家的态度,张砚一对搬到许家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许航比他想象的态度要好了很多,他虽然明确的表示反对,却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如今看起来,许航心眼倒是不错。 张砚一想想许航大发雷霆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宝宝,只要不牵扯到孩子,许航似乎就没有什么脾气。 许航在楼下坐着等待谈判,张砚一看了看主卧的结构,这间屋子又大阳光又好,还有独立的卫浴,之前应该是张宸兴夫妇的卧室,但是里面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柜子都是空着的。张砚一把东西放好,压下心里的异样,到洗漱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 宝宝哗啦哗啦走着学步车,许航想起孩子还没有吃饭,也没有心情继续做营养餐了,起身去冲了一瓶牛奶又用蛋黄和婴儿米粉调制了一碗米糊,抱起宝宝喂他,张砚一下楼的时候看着许航抱着孩子喂奶,想到今后一段日子还要和平相处,于是主动伸手说:“我来吧?” 许航内心呵呵了一番:“吃饭哭容易呛到,你离我们远一点。” 张砚一觉得许航说的有点道理,这孩子被许航带的娇气无比,稍有不顺就嚎啕大哭,另外就是许航一旦牵扯到孩子就立刻变得暴躁无比,万一惹哭了孩子,魔音灌耳不说,弄不好还会被他再挥一拳。 宝宝吱吱吱的吃完奶,被放到一个宝宝餐椅上,餐椅很高,宝宝似乎不很喜欢坐在上面,不停扭动,妄图从里面爬出来,许航轻声制止他,他撅着小嘴不再乱动,又撩起眼皮不时上下打量张砚一一番,许航用小勺喂宝宝吃米糊,米糊显然没有牛奶好吃,宝宝摇头晃脑的不好好吃,蹭的满脸满身都是。许航耐心的哄着他:“快点吃快点吃好宝宝,宝宝好乖。” 张砚一远远的看着,觉得许航弯着腰哄孩子吃饭的样子像是一个白痴。他很快又联想了一下自己端着一个碗跪求孩子吃饭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宝宝不愿意吃新的食物,挥舞着小手把许航的手推开,发出嗯嗯嗯的抗拒声。 许航叹了口气,假装张嘴吃糊糊:“宝宝不吃,哥哥吃了!” 宝宝明显不在乎,咯咯咯的笑。张砚一好奇的抬高脑袋看了看那碗黄白相间糊状的东西,绝不相信许航吃的下去。 宝宝依然不肯吃,还捣乱伸手去抓勺子里面的米糊,许航板起脸,威胁道:“再不吃,让那个大坏蛋吃了!” 宝宝唰的一眼看向张砚一,张砚一听了许航的话也楞住了。屋里就三个人,很明显大坏蛋是指自己。宝宝看了看他,乖乖的张开嘴,吧唧吧唧的吃得飞快,边吃还边警惕的看着张砚一。 大坏蛋张砚一被宝宝看的坐立不安,干脆背过身去,心里一阵一阵的纠结。照这个形式来看,住在一起似乎并不能跟宝宝培养出感情呢…… 宝宝吃饱糊糊,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许航抱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宝宝趴在他肩膀上,像小猫咪一样乖巧,很快就闭上眼睛,屋里很安静,许航抱着睡着了的宝宝轻轻的上楼梯去了,屋里很安静,空气中还带着婴儿食品的甜香气息,张砚一坐在沙发上,焦躁的心情似乎也稍微得到安抚。 15 许航下楼后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突然又探出头问张砚一:“我弄点东西吃,你等会。” 张砚一诧异:“你还没吃饭呢?” 许航说:“没有” 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许航端着碗面从厨房走出来,面条细细的,应该是给宝宝准备的,他几口解决掉:“你今天不用去亨泰?” 张砚一说:“不用” 许航填饱肚子,转身去给自己倒茶:“你这么心安理得的搬进父亲小三的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砚一说:“股份” 许航点点头:“我猜也是,不过就算你搬过来住,孩子长大也不会跟着你,你是白忙活,真的!” 张砚一说:“无所谓” 许航喝了口水:“你其实也不爱来吧?是不是你那个咋咋呼呼的姑姑逼着你来的?” 张砚一沉默着没说话。 许航摇摇头:“真是一家子奇葩。我要是不让你住,是不是咱们还得上法院?” 张砚一还带着些坐飞机和四处拖着行李走的疲倦,他站起来说:“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房客吧,我不会打搅你的隐私,也照顾这个孩子,而且我可以负担孩子的花销。” 许航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意见,房子的确属于共同财产,再说下去保不齐变态的张家又要耍什么花招,谈判结束,他端着水杯咚咚咚的上楼午睡。 张砚一见他走了,才沉默的也走上楼梯,他看到许心怡有一间运动室,他现在非常想活动一下。 家里突然搬来一个人,已经很别扭,加之又是个有过过节的人,许航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张砚一更不好过,他已经习惯住在高档公寓里什么都不用管的生活,醒了就下楼去吃早餐工作,晚上回来屋子已经打扫的一尘不染,洗澡水烧好,拖鞋摆放整齐,若是没有在外面吃饭,一个电话就会送上来晚饭,边吃边看看时事新闻,关注一下珠宝行情走势,随意的把碗筷一扔,洗个热水澡睡觉,第二天回来又恢复干净整洁。 可是现在他住在一个像家又不是家的地方,合住的不是亲人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严格说起来还可以算是敌人,连陌生人都不如。大敌人带着一个厉害的小化学武器,白天要去亨泰收拾烂摊子,晚上回来基本除了锻炼就是在屋里看新闻,宝宝看见他的次数多了,虽然不算亲近但也不再充满戒备,有时候碰到不爱吃的胡萝卜,还会指指张砚一请他吃——毕竟年纪小,把住在家里,接近自己的人理所应当的当成家人。 大人们之间就要复杂多了,许航看见张砚一一张别人都欠他百八十万的面瘫脸就来气,对张砚一时刻提防。对他而言,张砚一是使尽下作手段抢孩子抚养权还会虐待孩子的大资本家,许航觉得把小学课本里面形容资本主义社会下病态人的词汇都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自私、虚伪、贪婪、吝啬、冷漠无情、机关算计、卑鄙下流、淫荡无耻……咳,总之,张砚一的到来简直是让许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添了一道坚硬的围墙,堵得心口直发慌。 同样,对张砚一而言,许航这个父亲小三的拖油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半路杀出来个遗腹子就够麻烦的了,这个遗腹子还有一个矫情、死性、毒舌、蛮不讲理、不识抬举、恋童癖的哥哥……总之,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本以为他人生从此以后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往前走却从天而降的一块挡住去路的陨石。 张砚一和许航基本互不打扰,张砚一早出晚归,许航早睡晚起,尽管大家保持礼貌的距离,但是毕竟住在一间屋子里,依然有很多不方便之处,张砚一一般回来的时候,许航带着孩子早早就睡了,即使许航没睡,也很少出卧室。 张砚一在自己卧室里面冲澡之后,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倒水,半路碰上起来给宝宝冲奶粉的许航,虽然是同性,但是交情也绝没有好到可以看见对方衣冠不整也习以为常不当回事的时候,张砚一身材很好,大约是喜欢锻炼的关系,许航眯缝着眼睛在张砚一那两块结实的胸肌上看了半天,心说要不把宝宝给张砚一带两天吧,也让宝宝知道大咪咪到底是啥样的。就算里面没有粮食,至少也能摸摸嘬嘬,过过干瘾长长见识啊。 两个人硬着头皮住在一栋房子里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捱多久。张砚一看着宝宝对他的态度,觉得抢孩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希望。和许航住在一起还算和平,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时刻提防着对方,想真的引起摩擦倒是也不容易,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着谁不会啊,不过张砚一显然忘了,家里还有一个能随时让许航失去理智变身赛亚人的小家伙。 宝宝基本都是许航带,却不知道遗传了谁的恶劣性格,宝宝很快发现张砚一似乎很害怕自己,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如看一颗原子弹,接近三米之内都会坐立不安,发现敌人软脚的宝宝立刻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只要看见张砚一在家,立刻在学步车里摇摇摆摆的向张砚一跑去,张砚一十次有九次都会落荒而逃,宝宝像是斗战胜佛,围追堵截一直把张砚一追赶到夹着尾巴冲上楼梯,宝宝上不了楼梯,只得悻悻走开。 许航在厨房观战了好几次,对张砚一的战斗力感慨良多,就这个怂包样还想养孩子?真不知道张砚一脑子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 16 大约是世界哪里都不和平,作为避险资产,这一年的黄金价格攀升的速度非常快,亨泰虽然主营珠宝生意,但是作为首饰的组成部分依然受到影响,生意慢慢恢复生机,大批黄金首饰被抢购,销售一片兴旺,但是同时由于各地金价统一上调,进货渠道也变得紧张起来,总店和三个商场柜台靠着分店囤货供应销售,却迟迟进不到新货。 店里开完会,张砚一懒得再同伯父姑姑们虚与委蛇,打算回去换件衣服去健身房消磨时光,他特意耗到宝宝午睡的时间,结果也不知道今天为何如此倒霉,一进门就被坐在学步车里的宝宝围攻,他僵硬的站在门口,看着宝宝坐在学步车里围着他哗啦哗啦的走来走去,眼睛滴溜溜的对他打量来打量去,张开嘴的冲着他笑。 许航坐在客厅盯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的打字,只抬头看了一下他们就低头继续工作。张砚一也不好意思跟他求助,只得试探着伸手想把宝宝挪开,谁知道手指还没有碰到宝宝胳膊,宝宝立刻扁嘴要哭,张砚一吓得腾地举起双手,宝宝这才收回嘴,继续围着他绕来绕去,张砚一举着两只手呈投降状,站了半天才敢放下双手。 宝宝像是一个围着电线杆子准备挑地方做记号的小狗,兜兜转转寻觅了半天。似乎从张砚一身上未检查出危险物品,于是打算和他友好相处,宝宝冲着张砚一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手里举着一个绒布做的小娃娃:“恩恩恩” 张砚一不敢接,抬眼看了看许航,许航依旧在噼里啪啦的打字,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他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打算引起许航的注意,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倒是宝宝仰着脖子,伸手把自己的小玩具给他:“恩恩恩恩” 张砚一并不想接受宝宝的示好,况且就他一碰到宝宝,宝宝就哭的状态来看,宝宝似乎也没有多喜欢他,递给他的娃娃很可能是对方敌人的糖衣炮弹。他悄悄的刚往旁边躲了一下刚想撤退,宝宝立刻撇嘴要哭,张砚一惊慌失措连忙伸手去拿,宝宝这才咧嘴笑了笑。 但是他手刚刚接触到娃娃,宝宝立刻撇嘴要哭。 他慌忙又松开娃娃,宝宝咧嘴笑了笑。 他收回手,宝宝撇嘴要哭。 他伸出手,宝宝咧嘴笑了笑。 他刚一碰到,宝宝撇嘴要哭。 拉大锯扯大锯这种游戏就这么持续了一分钟。 大约是两个人配合的不够,撕扯过程中,张砚一一下子没拿住,宝宝也没拿住,啪叽一声,娃娃掉在地上,宝宝着急低头去捡,谁知道那么巧宝宝一脚踩在娃娃肚子上,玩具娃娃的脑袋勾在车轱辘上,宝宝往前一挪,只听刺啦的一声,张砚一连忙捡起来,可惜,布娃娃当场毙命不说,还惨遭分尸了。 宝宝呆若木鸡的看着心爱的娃娃没有了脑袋,大眼睛眨巴几下,气运丹田,张砚一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听见哭声,许航腾的就抬起头,张砚一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没有头的小娃娃。宝宝边哭边后退几步,张开小手连跑带颠的往许航身边奔去,学步车的轱辘哗啦哗啦带着哭声,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张砚一僵硬在原地,满脸的尴尬。 宝宝哭着抱住许航的腿,伸手指指张砚一,哭声十分惨烈。 许航把宝宝抱起来,用看变态的复杂眼光看张砚一。张砚一看了看宝宝,看了看许航:“是……是他自己弄坏的……” 许航冷漠的抱着宝宝转身上楼了。 剩下张砚一孤零零站在门口,举着娃娃的尸体。 在这样相互嫌弃的日子里。两个人都在不断磨练自己的意志,都希望对方能不堪重负落荒而逃。有时候宝宝半夜醒了哭闹,许航毫不客气的指使张砚一去冲奶粉,张砚一困得迷迷糊糊,刚到厨房,许航就嫌弃的说:“算了算了算了,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 张砚一也不甘示弱,搬进来没两天,不知道从哪儿扛来一堆运动器械,堆放在运动室内,一天到晚叮了桄榔响不说,许航还得提防宝宝好奇进去受伤。 自从张砚一搬过来,许航也尽量不让白素来看宝宝,家里突然搬来一个陌生人,谁都不愿意展现给别人八卦。自从弄坏布娃娃之后,张砚一对宝宝越发的避闪,倒是宝宝,过了一天就忘记了杀娃之仇,看见张砚一依然围追堵截,张砚一在逃亡生涯中,摸索出了一条生路,就是一旦被宝宝围困在一个嘎啦里,就伸手假装要抱他,虽然这种方法有百分之三十的惹他哇哇大哭的可能性而被许航损的睁不开眼,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警惕的看着自己,然后急忙跑掉。张砚一看见自己的小对手落荒而逃,边跑还边回头偷看他时候的样子,不自觉的轻轻笑了笑。 天气热起来,又雨水丰沛,所以闷的很,因为宝宝在,家里空调不敢调的太低,潮潮的,总是难受,宝宝热得也不舒服,许航尽量带他去婴儿泳池去消暑。 没过几天,宝宝开始打蔫,变得喜欢睡觉,虽然婴儿睡觉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宝宝醒过来也精神头不大,吃过两口奶就又要睡。开始许航没有当回事,以为天太热的缘故。等到第二天晚上,许航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宝宝的哭声,才觉得不对劲。宝宝的哭声向来中气十足,这两天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状态,怎么还会哭的这么有气无力?他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床头灯。看见宝宝蔫蔫的趴在床上,没有半点精神,咧着小嘴,气息微弱的哭泣,许航慌了,伸手摸摸宝宝的小手,手心里热热的,他腾的从床上窜起来,跪在床上伸手又摸摸宝宝的脑门,也不是平时温度。许航连忙跑下楼去翻找温度计。 他跑的很快,不像是平常下楼的声音,张砚一还没睡,他在屋里听着动静不对,下床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打开门,问楼下在抽屉里翻腾的许航:“怎么了?” 许航翻了温度计又往楼上跑:“孩子好像发烧了。” 张砚一闻言走进许航的卧室,宝宝依然在小床上趴着哭,张砚一想起张妍转小时候发烧母亲的方法,弯下腰用嘴唇试试宝宝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许航手足无措的举着温度计:“他能用这个吗?” 张砚一说:“别量了,直接带他去医院吧。” 许航犹豫:“他这么难受折腾他成吗?医院病菌多……我看育儿书里面说用白酒擦擦……” 张砚一说:“别听书里面的,咱们都没有经验,还是去医院吧。” 许航听后扔下温度计,急匆匆的给宝宝穿衣服,张砚一摇摇头说:“别穿了,我下去热车,你拿被子包着他咱们这就去吧。” 好在他们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夜间也没有堵车,宝宝闭着眼睛抓着许航的衣服一直哭,小脸蛋通红,身体一下一下的打着挺,许航手心里面全是汗,嘴里颠三倒四的说:“宝宝不怕,宝宝乖,咱们去看看医生就好了。” 17 张砚一飞快的踩着油门,遇到红灯左右环顾一下没有危险就直接闯了过去,宝宝的哭声微弱,渐渐的就剩下喘气声,许航吓得在车里不停的摇晃宝宝:“怎么办张砚一,他怎么不哭了?” 张砚一也不知道,他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不自觉带着安抚的口吻说:“没事,应该没事,小孩子发烧应该没事。” 许航心急如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宝宝这样,一股惊恐的心悸感觉直冲他大脑:“怎么没事!他这么小,发了这么高的烧怎么会没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之前带他去的游泳池里面不卫生?还是你天天假装抱他吓唬他,给他吓出毛病了?会不会……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带着焦急,思维跳跃来跳跃去,话说的颠三倒四,张砚一抬眼从后视镜看见许航死死的搂着孩子,嘴唇都在哆嗦,他定了定心神说:“别瞎说,不会的。” 到了医院,许航抱着孩子冲到急诊,张砚一锁上车忙着办理手续,医院这个时间人不算多,两人在空旷的大厅里各自跑到一头。 张砚一办完挂号,跑到急诊门口看孩子,一看不要紧,宝宝满脸突然开始出疹子,从两边脸蛋开始,密密麻麻的起了一片小红包,许航吓得抱着孩子就去敲医生的门,屋里还有另一个病患,值班医生探出个脑袋说:“去排队。” 许航声音都带着颤:“大夫,你快点看看这孩子!” 大约是许航口气过于惊恐,大夫招手让他们进来,他看了看宝宝,摸摸他的小脑袋,慢条斯理地说:“这孩子发烧了吗?” 许航焦急点头。 大夫说:“没事,婴儿出疹。生长期都会有这么一次”他招手叫护士小姐把宝宝接过去擦酒精帮他降体温,嘱咐擦完了再来看。 张砚一和许航跟着护士到了一个小屋子里,把宝宝放在小床上给他物理降温。宝宝小小的身子难受的动来动去,大约是身上的疹子痒痒,忍不住伸小手要去抓,护士小姐拉住他的手,用酒精棉给他擦拭,大约是有些凉,宝宝不适应,咧嘴小嘴一直哭,许航在旁边一直皱着眉,眼神都不曾从宝宝身上移开。 张砚一出去接了杯水递给他,许航接过来喝了一口,表情却依然带着焦虑。即使知道宝宝不过是生长期必经的一个小毛病,他依然心疼不已。张砚一想要安慰他几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护士小姐擦完酒精嘱咐他们去医生那里,许航道了谢抱着宝宝出来,儿科里不少跟宝宝同样大小的孩子都在哭闹,多数都是父母陪在身边的,有的母亲低着头在哺乳,有的母亲温柔的哄孩子睡觉,许航从她们身边走过,轻轻的叹了口气。 上一个患者已经走了,医生彻底给宝宝做了个检查:“不是大毛病。这两天可能全身都长疹子,正常,很多婴儿都会这样。” 他看了看许航和张砚一,突然表情有点微妙:“……这孩子是吃母乳长大的吗?” 许航说:“不是。” 医生点点头:“不吃母乳抵抗力可能比一般的孩子差一点。注意食物变化多样一点,天气太热,总吃牛奶容易上火。那个……你们俩谁是孩子家属?” 张砚一说:“都是。” 医生闻言又咳嗽一声:“哦……是嘛?那你们……你们做、做爸爸的多注意点,夏天孩子千万不能热到,凉一点没关系的。” 许航尴尬的刚想解释,张砚一木着脸说:“知道了。” 刚刚负责给宝宝手心脚心擦酒精降温的小护士已经偷偷观察他俩半天了,咬着嘴唇憋笑。 医生说:“哦哦,那个你们还挺负责的,孩子身体状况都不错,恩不错。就是那个饮食在多注意一点……那个心细一点……毕竟没有母乳嘛……恩你们这样也挺好,挺好。那个拿点药回去吧……” 抱着宝宝出了医院大门,俩人都松了一口气,宝宝已经睡熟,红彤彤的脸蛋上长满了小红包像颗大杨梅,纵然是许航都觉得孩子难看无比,他苦着脸说:“你说这玩意不会留疤吧?” 张砚一说:“应该不会,刚才医生不是说百分之六十的孩子都会出疹子么,你看哪有那么多脸上有疤的?”他打开车锁,给许航拉开车门:“赶紧回去吧。” 夜晚安静的很,比起来时候,这会儿完全放下心倒是觉得挺舒服,坐到车上,张砚一熟练的看着倒车影像旋转方向盘,许航时不时的摸摸宝宝的脑袋。 大约是宝宝退烧了,许航的心也彻底放下来,张砚一今天亲自驾车带宝宝去医院,表现良好,许航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他抬起头对张砚一说:“我发现你们张家人是不是什么便宜都占啊?你连你爸的便宜都占是不是?” 张砚一不明就里:“恩?” 许航说:“大夫说你是他爹你还真敢承认啊?” 张砚一说:“跟不相干的人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许航想,不解释误会的更大好吧!他微微偏头看着怀里突然变得全是小红包的宝宝叹气说:“还真是看不了他受一点委屈,恨不得替他遭这份罪。” 张砚一沉默看着前方。许航大约是因为紧张或者是心疼,话就变得多起来:“多小心翼翼的照顾他也不成,大夫不是说了么。他没有 吃过母乳,身体肯定要比别的孩子差。” 张砚一说:“也没那么糟糕。” 许航说:“有时候我想,他要是长大了,发现自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怎么办?” 张砚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航抿了一下嘴:“我真怕他出一点事。” 张砚一说:“我明白。”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宝宝,虽然不及许航,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倒是也对这个小东西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情,虽然这个小毛头很多时候很可怕,动不动就哭的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就算这样,知道他病了,看见他无助的在护士手里哭泣,心里还是有一点难过。 比起来时候的风驰电掣,回去的速度慢了很多,许航还是第一回坐张砚一的车,他车内室全是黑色,半点装饰物都没有,跟他这个人一样古板无趣,许航抱着宝宝,看着窗外,春末夏初,这几年打击路边摊和烧烤,倒是让仲夏的夜晚少了几分热闹,一排排白杨挺拔粗壮,绿色的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路两旁的小门脸严严实实的拉着卷帘门,车里倒是凉爽,他抬眼看看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张砚一,突然对自己这一段对张砚一的折磨以及纵容宝宝对他的恐吓有点羞赧,他咳嗽一声说:“那个……今天谢谢你了啊” 张砚一开着车,闻言也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没事” 18 出了疹子,宝宝不能出去玩,每天呆在家里,药苦苦的宝宝不想吃,每次喂药都哭的撕心裂肺,不是用手捂住嘴就是伸手去打勺子,许航举着勺子制不住他,张砚一就过来帮忙,他摁住宝宝的手,许航掰开宝宝的嘴,两个大人忙活的一头汗,才给宝宝灌下去药。宝宝被许航带的骄纵不已,双手一恢复自由,立刻连踢带踹的对他们实施家暴,张砚一没许航有经验,躲闪不及被击中。第二天上班脸上三道猫须似的抓痕,惹得前台小姑娘伤心欲绝了好几天。 周末,张砚一在亨泰看销售额,亨泰没有张宸兴夫妻坐镇,店内发展不尽如意,他用手指恩恩太阳穴,办公室门被推开,张宸辉走进来,张砚一站起来叫了一声大伯。张宸辉说:“周末还过来上班?” 张砚一点点头。 张宸辉说:“这一段辛苦你了” 张砚一说:“应该的。” 张宸辉看看他打趣道:“脸怎么了?是不是跟对象吵架了?” 张砚一说:“没,让小孩子抓的” 张宸辉恍然大悟:“对了,你搬到姓许的那小子那里去了。” 张砚一恩了一声。 难道张宸岚不在,张宸辉拍拍张砚一跟他解释:“这件事你姑姑办的是有点不妥,怎么也应该跟你商量一下,不过她也是怕房子和小孩都让那个姓许的小子霸占了。” 张砚一说:“我知道” 张宸辉问他:“家里怎么样?” 张砚一说:“挺好的” 张宸辉笑笑:“那就好,妍转也是大姑娘了。以后毕业了也到咱们亨泰来,咱们张家人丁兴旺啊。” 张砚一 轻轻的笑了一下。 张宸辉说:“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我觉得老这么让你跑业务也不是事,就把你表哥从深圳那边叫回来了,让他帮你一起跑。” 张砚一闻言一愣,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说:“表哥那边的生意不是一向做得不错么,怎么会愿意回来帮忙?” 张宸辉知道张砚一暗示当初自己儿子因为卖假翡翠被张宸兴夫妇赶出去亨泰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明着说,张宸辉也就装糊涂:“张禄那边生意还算顺利,咱们家现在不是缺人吗?他说自己有首饰的货源,放心吧。你表哥之前让朋友坑了一次,长了大记性,现在鉴定珠宝也算是个行家了!” 家里有个追着人跑的定时炸弹,张砚一来公司躲清静,没一会儿便觉得和张宸辉这个老狐狸说话还不如听宝宝哭闹,他和伯父说下午还有事起就起身开车回去了。到家才发现许航不在,他摸了摸兜,早上似乎换衣服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进不去家,只得给许航打电话。 许航那边杂乱无比:“喂?我在超市呢!啊?没带钥匙啊?哈哈哈哈,我们刚来,你要不过来找我们,要不你就门口蹲一会。” 张砚一挂了电话,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结果招惹过来一个附近的二奶,对着张砚一漂亮的倒三角身材足足看了一分钟,不停的套话放电,这个小区很难看见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许航搬过来时候,有人尚且还认得出这是之前那家做珠宝的转正小三的儿子,张砚一则完全没人认识,看来是被这个二奶当成谁家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了,不停地勾引他去自己那里坐坐,张砚一被她骚扰的叫苦不迭,趁她一个不注意,一脚油门就往超市方向逃去。 逛超市张砚一不陌生,小时候张妍转什么游乐园都不喜欢去,一说带她去买好吃的睡着觉都能蹦起来,只是后来搬到酒店公寓去,过着衣来张手的日子,什么都是现成的,连牙膏没了第二天都能摆上新的,因此也就很少去了。 他停好车,走到像迷宫一样大的超市里面找许航,周末超市倒是热闹,张砚一盲目的在里面溜达,新鲜的蔬果堆里是一群大妈阿姨正在争先恐后的挑选,并没有许航;熟食堆里冒出的阵阵香味烧鸡烤鹅摞成摞,并没有许航;零食区一个小伙子挂在装满好吃的的购物车上风驰电掣,后面一个男的边追边喊:“王小洛你给我下来!”也没有许航。 张砚一转的晕头转向,只得拉住一个营业员问:“请问婴幼儿用品在哪儿?” 营业员听声音就知道应该是个帅小伙,回头定晴一看,帅小伙脸上有三撇猫须,表情还特别严肃,喜感无比,她忍住笑,拐来拐去的说了方向,还善意的提醒:“消毒棉花我们超市也有的卖啊”。 张砚一七拐八拐的走到婴幼儿商品区,许航果然在那,他身上挂着一个带孩子出行的小背带,宝宝可以稳稳的坐在他前面,许航一手搂着宝宝,一手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在看说明,前面放着一个堆满东西的购物车,张砚一走过去,伸手握住购物车,许航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伸手从兜里出一串钥匙:“给你!再忘了就门口罚站一小时。” 张砚一看了看一车的东西说:“我也没事,要不一会儿一块回去吧。” 许航无所谓:“成”低头又去看说明。 宝宝病后,大人们由于在危难关头互相帮助,于是暂时休战了。还算是能和谐相处。 宝宝滴溜溜睁着大眼看着张砚一,伸手指指张砚一脸上的猫胡子:“恩恩恩” 张砚一木着脸:“那个,有没有卖小孩的指甲刀的?” 许航忍着笑:“我正在挑” 一家三口抱着孩子逛超市的不少,但是像他们这样组合的倒是新鲜,周围人不免看个好奇,张砚一看许航累的直塌腰,指指购物车上的挡板:“要不让他坐这里面?” 许航说:“不成,太咯。” 虽然他们俩搭伙过日子,但是并没有搭伙。张砚一一般都在外面吃完饭回来,许航也只准备自己和宝宝的份。转完宝宝的东西,许航转悠到卖菜的地方。 依然有大波人流在挑选菜,许航怕挤到宝宝,远远的站在重围外观察战况,看着差不多了对张砚一说:“要不你进去帮我拿几个土豆出来。” 张砚一听完吩咐就杀了进去,他个子高胳膊腿又长,鹤立鸡群的感觉,听从许航的要求拿了土豆胡萝卜还有南瓜和山药,圆的长的一大堆,张砚一忍不住说:“不要点绿叶菜么?” 许航说:“大夫不是说让食物多元化么,我看书上说用这些东西蒸熟之后打成糊状能益脾健胃,补充缺乏母乳喂养的营养,这些东西做糊糊正好” 张砚一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去时候,坐在屁股下面那本书,想不到许航还真的再看。 结账的时候,张砚一主动掏了钱包,许航嘴上客气两句,张砚一一说:“应该的”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都是孩子的东西,既然我们共同抚养他,应该我来。” 一直观察他们的收银员,听到这句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许航再迟疑也知道人家笑什么,最近他们收获的这种微笑是不是有点多?他尴尬的抱着宝宝先颠儿了,剩下张砚一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晃悠。 到家已经过了午饭点,宝宝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所以许航得自己做饭,张砚一拎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进屋,许航考虑一下,把奶瓶递给他:“你能帮忙看会孩子么?” 张砚一点点头,只要不抱,宝宝就能跟他保持和平友好的关系。宝宝虽然不喜欢和他单独在一起,但是很喜欢奶瓶,看着他拿着奶瓶来倒也不再张牙舞爪,张砚一手还没伸过去,他自己就伸手来抢,抱在怀里,吱吱的吃了起来。 张砚一看看这个小家伙,浑身圆滚滚,柔韧性倒是不错,一边吃奶一边扭成不可思议的姿势。胖嘟嘟的小手小脚像是一个鼓起来的小馒头,张砚一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宝宝没有哭,也没有理睬张砚一,他的注意力都在吃奶上。 吃着吃着,宝宝的眼睛就闭上了,张砚一看他嘴动的频率渐渐慢了,伸手试探着去拿奶瓶,宝宝潜意识抓紧又猛嘬几下,慢慢的又松开了。 张砚一把奶瓶拿起来放到桌子上,宝宝像是一个支棱着爪子的螃蟹一样,展开四肢进入了梦乡。张砚一怕把他抱上楼他会醒,就坐在旁边呆呆的守着。 许航从厨房端出两盘豆角焖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许航说:“吃饭。” 口气倒是很随意,说完了也没有看张砚一而且转身去厨房拿筷子。 张砚一愣了一下,很快就站起身去洗手了。 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吃饭,许航做饭还算是不错,味道可圈可点,张砚一往嘴里送了一口面,劲道弹牙。 许航吃着吃着突然说:“这几天我想过了,那个……既然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呢,就互相稍微顾及对方一点吧,恩,你要是回家吃饭呢,提前说一声,我就一起做,家务保洁做不了的咱们平均分担……咱们理论上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但是你不能往家里带乱七八糟的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正经人也不能带回来过夜……” 和平的日子大家都很向往,难得敌军主动讲和,张砚一点点头:“好” 午饭后,许航把宝宝抱到楼上,开始收拾上午的战利品,张砚一回屋子里看了一会儿新闻,觉得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到健身室去拉伸肌肉。 张砚一喜欢运动,最开始是为了祛除内心的焦虑,用身体巨大的疲惫来缓解压力和纠结,后来慢慢倒是养成了习惯,他的身形修长,肌肉并不夸张,但是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所以当生活有时候不如意,压力大心情低落的时候,运动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它能分解压力,转移注意力,还能磨练意志锻炼品行最后还能留下一个健康漂亮的身体。 许久都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不像外面那样为了注重刺激味蕾而胡乱添加佐料。吃完胃里很舒服,张砚一去冲了个澡,大约是因为吃人嘴短,张砚一突然觉得许航还算是个挺不错的人,如果没有父母的事情在,说不定他能和许航成为朋友。 他仰面倒在床上,许航这里倒是惬意,屋子里总是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放松的慵懒感,往后还不知道要跟许航相处多久,张砚一迷迷糊糊的想,说好抚养权是两个人的,但是实际上宝宝基本全都靠许航自己照顾,他似乎真的没有丝毫所图,既然大家住在一起,许航又独立承担照顾孩子的义务,张砚一觉得自己应该多分担一些别的事情。 一觉睡醒,张砚一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他走下楼,路过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许航。 外面刚刚下过雨,屋里带着些许凉意,张砚一看着许航睡得缩手缩脚,脑袋一热,顺手拿过个搭在沙发背上的单子给他盖上。下午的大量运动,让张砚一有点饿,他到厨房看了看,里面堆满了各种婴儿食品,打开冰箱,塞满了今天的购物成果,尤其是块茎类蔬菜简直能连续吃一个礼拜,张砚一挑了几个土豆和胡萝卜,又从冷冻里面翻出块五花肉,熟练的解冻五花肉,蔬菜削皮皮切块。 雨后最是好时节,天蓝的简直不像这个城市,窗户开着吹来的阵阵凉风舒服的像是贴近皮肤的绮罗,这样惬意的下午,无论对在厨房煮饭的张砚一还是在客厅小憩的许航都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首先醒的是宝宝,他醒了后自己玩了一会儿,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前来喂食,于是气沉丹田,丝毫不带委屈的哇的叫唤了一声。 许航条件反射腾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外面已经斜阳落山,空气十分清爽,许航伸了个懒腰,从他身上滑落一块带着特殊味道的布,许航弯身捡起来,心想大约是自己睡迷糊了,竟然盖上了宝宝的尿垫取暖。 宝宝接连不断的在楼上嗷唧,许航起身一边走一边说:“好了好了,来了来了” 19 路过厨房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声响,许航吓了一跳,大脑也完全清醒过来了,厨房门打开了,夹杂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张砚一拿着一个奶瓶问他:“放这么多奶粉够不够?” 许航简直一瞬间被张砚一身上这个出现次数少之又少的善良人格所感动,他慌忙把自己脸上的表情从不屑换成满脸堆笑:“够了够了,饮水机里面烧着水,冲到这个刻度,然后用凉水拔一拔。” 等许航抱着装哭的宝宝下楼的时候,张砚一已经把饭菜端到桌子上了,起身又去拿泡在冷水盆里的奶瓶,滴在许航的胳膊上问:“烫么?” 许航嗷了一声:“你怎么不在你胳膊上试试?” 张砚一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知道什么温度合适?” 许航说:“那你摸瓶子难道不烫嘛?” 张砚一说:“用凉水拔过,瓶子不烫。” 许航咬牙切齿的说:“再去用凉水冲。” 宝宝吃饱后许航抱着他把尿,张砚一坐在饭桌前面问他问什么不给宝宝穿一次性纸尿裤,许航在厕所说:“那玩意包着能舒服么?”张砚一觉得许航似乎有点太溺爱孩子了。张妍转一个女孩子小时候都没有这么娇宠过。 宝宝吃饱喝足睡精神,坐到学步车里自娱自乐去了,许航洗干净手,觉得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吃不合适,客气对张砚一道谢:“那个,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 张砚一给他拿了筷子:“生存技能而已,你做的也不错。” 许航的确有点饿,况且张砚一做的饭卖相不错,土豆烧肉红黄相间十分好看,凉拌的芦笋看起来也清新可人,许航尝了一口,味道也不赖,一看就是做饭的老手。 两个人也没有啥饭局话题,好在东西做的很好吃,彼此无言也不觉得尴尬,许航也很久没吃过别人做菜了,一时间还有点恍惚,张砚一虽然人不怎么样,饭倒是做的不错,所以说啥样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 一边独自玩耍的宝宝,看见两人的嘴动,晃晃悠悠的也过来了,仰头求食,许航把一块土豆最外一层全都挂掉,然后用勺子碾碎,挖了一点给宝宝,宝宝咂么咂么味道,乐颠颠的走了。 吃过饭后,许航把宝宝抱到沙发上,让他来回爬,张砚一接了两个电话,似乎是在说亨泰进货的事情,亨泰做玉饰出身,一直有固定的货源,只不过近些年珍珠翡翠炒的太厉害,黄金的升值连带着珠宝跟着一起涨,进货价格虚高了很多,售价就更高的离谱,客源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况且张砚一刚刚接手,欺生的现象也大量存在,亨泰虽然看着无碍,实则并不如之前运营自如,加之珠宝玉石一类的东西价格高的原因,除了数量稀少外就是因为寓意吉祥,不少老主顾都知道亨泰老板两口子出意外的事情,连带对亨泰也产生了些排斥。 宝宝下午睡得足足的,晚上便迟迟不肯睡,他坐在学步车里,一步三摇晃,随着唰啦唰啦的声音,跟在张砚一屁股后面跑,张砚一打着电话躲来躲去,宝宝无孔不入,他藏到哪儿不出半分钟都能听到唰啦唰啦紧随其后,只能捂住另一边耳朵说话,许航在后面欣赏了一会后,大发慈悲的在后面召唤宝宝,宝宝唰啦唰啦的朝着许航跑过去,张砚一才暗自松了口气。 宝宝每天都要洗澡换新衣服做抚触撒爽身粉,许航撸胳膊挽袖子把宝宝泡到浴缸里面,张砚一打完电话跟着进浴室进行观摩学习,宝宝前期亏欠,但是凭借着强势的后天营养追加,穿上衣服不觉得,脱了之后,泡在水里肉呼呼的像个富态的大白萝卜,胳膊腿儿一节一节的,浴缸里面还有橡皮鸭子和青蛙,宝宝捏捏这个捏捏那个,吱哇吱哇的热闹极了,许航给宝宝洗完白白,看见张砚一站在门口僵硬着的表情,站起来调戏张砚一:“你不是要一块照顾么,来,你给他抱出来。” 张砚一喉结动了动:“……我一抱他就哭。” 许航说:“没事,哭就哭两声。” 张砚一说:“……太晚了吵到邻居……” 许航说:“这有名的二奶小区,这个点肯定都没睡呢。你都来多长时间了还不敢抱他,就这样还想养呢?我雇的那小姑娘十分钟就敢上手。” 张砚一看看宝宝看看许航,看看许航看看宝宝,宝宝低头玩橡皮鸭子,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许航拿了大毛巾放到用洗衣机当支架厚垫子上:“抱到这儿上就成。” 张砚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宝宝抬头看他,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张砚一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只要他一伸手,就会换来嗷的一声惨叫和一顿拳打脚踢,真不愧是许航养的孩子,看着人畜无害那么可爱,说翻脸就立刻挥拳。 许航说:“我给他剪过指甲了。” 张砚一恩了一声,伸出两只手还没有挨到宝宝就看见他迅速把上扬的嘴唇往下一撇然后嗷的哭了,许航在后面说:“诺诺乖,让大坏……让哥哥抱抱。” 张砚一已经无暇顾及称呼了,他两只手像是钳住一个炸弹一样离自己远远的把宝宝抱起来,心里不停的鼓励自己,不就是抱小孩么?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再被抓一下,左右对称了,他上学的时候年年考第一,他第一次跟他爹去谈生意就拿下了一笔单子,他知道各种检验A货B货C货的方法,他能用肉眼分辨珍珠的等级…… 哇嗷嗷嗷啊啊 宝宝连哭带嚎,浑身滑不溜秋,张砚一汗都下来了,脑袋里面只剩下别掉地上别掉地上别掉地上,宝宝身上的水甩了他一身一脸,他也不敢动,僵硬的举着孩子,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眼睛死死盯着宝宝哭咧咧的脸。 等把宝宝顺利的转移到洗衣机上,张砚一觉得自己跟刚从健身房出来一样,许航看了半天笑话,拿着干毛巾给宝宝擦身体,张砚一看着许航熟练的用抚触油给宝宝按摩小胳膊腿,等到完全抚摸到尾后,又把宝宝包好,宝宝已经不哭了,他把自己的大拇指塞在嘴里,滴溜溜转着眼睛看张砚一。 许航安慰张砚一说:“他其实已经不怕你了,刚才就是装哭呢,要是生人就不是这个动静了。” 张砚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咽了一下口水,同手同脚的从浴室出去了,许航在后面嘲笑他:“张螃蟹,去楼上冲个澡吧!” 张砚一没有去,他直奔之前许心怡的健身房,他实在太需要运动来减压了。 宝宝做完全身按摩,叼着睡前奶吃了一会就睡着了,许航出了口气,下楼准备洗澡睡觉,看见张砚一也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从主卧出来,许航有点不自然的别开眼睛,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怎么比第一次还觉得尴尬呢? 大约是以前没有交情,现在是一起吃饭的交情,就跟看见路人甲丢脸跟看见朋友丢脸完全不是一个心情,沙滩上看泳装和马路上看大花裤衩完全不是一个状态。稍微有交集之后再看见彼此这么隐私的一面,自然会觉得别扭。 张砚一套着件居家服,纯棉宽松柔然的款式,包裹着刚硬的身材,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感觉,和平时的人模狗样的精英男形象样子完全不一样,张砚一说:“什么时候能跟我睡?” 许航瞪大眼睛:“啥玩应?” 张砚一说:“我说张诺” 许航窘的够呛:“咳……还是跟着我睡吧,我比较有经验。” 张砚一做完运动洗完澡,很明显从刚刚同手同脚的状态中转变:“你说的对,他没有再抓我,可能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许航想到张砚一刚刚窘迫的表现,笑了一下:“不是我不让你跟诺诺培养感情,小孩子都认生,现在最好有我在旁边,要不他肯定不干,等你们以后熟悉了,能单独带他了再说。” 20 新茶上市后,小茶馆的生意忙起来,许航去茶馆的时候也多了起来,白素见他不再是天天挂着黑眼圈没睡醒的样子,开玩笑说是宝宝长大省心了。许航笑笑说:“哪儿啊,家里又来了个保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素的小雷达刷的打开了,她说许航怎么最近不让她去看望宝宝,敢情是在家里偷偷藏了一个人,万一这个人是打着宝宝的幌子接近许航呢?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假傻白甜真心机婊们都是先搞定孩子,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搞定独自带孩子的高富帅……白素连忙追着许航的屁股说:“老板老板!保姆得找个年纪大的,要不带孩子没有经验!您家那个多大?” 许航说:“跟我差不多吧。” 白素玻璃心碎了一块,捂住心口接着说:“老板老板,年纪不重要,但是必须得生过孩子,生过孩子才能懂怎么带孩子啊你说是不是?您家那个保姆生过孩子不?” 许航说:“应该没结婚呢。” 白素玻璃心又碎了一块,擦擦嘴角的血说:“老板老板,千万不能找太好看的保姆,俗话说蛇蝎美人,长得太好看了都整天顾着打扮自己不会照顾好孩子的,您家那个好看不?” 许航摸摸下巴:“凑合看,一天到晚木这个脸没表情,但是身材不错” 白素差点哭出来:“老板老板你怎么这样啊,你这是保姆吗?你这是弄了个狐狸精回去啊!你怎么能弄个这样的女人照顾宝宝啊!” 许航说:“因为他不要钱啊!再说谁说他是女人啊!” 白素抚摸着小心脏,哎呀那我就放心了,不就是个年轻单身颜值高身材好的男人么……奇怪,为什么觉得似乎好像依然怪怪的啊。 许航和张砚一相处下来,倒还算和谐。他们勉强算是性格互补,只要不再针锋相对,日子倒也过的比孤影单只时候滋润。 亨泰里面也是一片祥和盛世,张禄回到亨泰,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谁都知道他有前科,许志东和其余两位股东都不赞同他回来,连张宸岚都有些动摇。不过张禄显然早有准备,他带来了一位大供货商,这位供货商做黄金生意,手里有很多金饰品愿意转让给亨泰。金饰这一段本来就供不应求,这样算是解决了大麻烦。 张禄凯旋而归,众人再无话可说,生意合作伙伴就是这样,只要能带你一起挣钱,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张禄趁势建议亨泰存储大量黄金首饰,张砚一隐约觉得此举过于冒险,但是并没有发表意见。张宸岚收了张禄特意孝敬的祖母绿翡翠玉镯,在股东会上把张禄夸得上天入地:“这次全都靠张禄了,多存储点黄金总没错,就算是股票崩盘,钞票贬值,金价也不会降的。” 股东会通过了大量收购金首饰的提议,张砚一深知张禄在中间周旋定会克扣不少,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就快开完会的时候,张砚一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许航,认识这么久,许航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张砚一,张砚一担心是宝宝出了事情,从后门溜出去接电话。 许航在那边直抽气:“张砚一,能请个假回来看会孩子么?” 张砚一赶到家后,看见许航招财猫一样举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抱着宝宝,看见他回家连忙走过来:“我得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会他,十一点喂他喝奶,奶粉放三勺,水到第二个刻度,吃完了过十分钟给他吃米粉,我昨天做的还有剩下在冰箱里,你热热给他吃。” 张砚一伸出手,但是宝宝搂着许航的脖子不肯让张砚一抱,许航温柔的哄他:“诺诺乖乖,去找哥哥” 张砚一看着许航举着的手掌,手腕处肿了一个大包,他皱眉强行把宝宝抱过来,无视宝宝的哭叫和拳打脚踢问:“怎么了?” 许航唉声叹气:“别提了。” 原来是最近许航刷育儿论坛说学步车对婴儿不太好,早上宝宝醒了之后,许航就干脆把他放在许久不用的小餐椅上,洗衣机甩干之后许航去拿衣服,结果宝宝在上面顾涌顾涌爬出来了,摇摇晃晃站在椅子上,眼看就要摔倒,许航听见动静从洗衣间出来一看吓得半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从洗衣间直接蹿到客厅,倒是接到宝宝了,就是右手戳到沙发腿上面了,估计是冲进太大,手腕肿了。 张砚一单手抱着哭闹的宝宝,伸手轻轻动了动许航的手腕:“疼吗?” 许航呲牙咧嘴的说:“疼疼疼” 张砚一说:“那就好,疼就是没骨折。” 他把宝宝放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接了一盆冷水,有从冰柜里翻出两盒冰淇淋放在水里降温:“把手放进来。” 许航举着说:“嘶……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热敷么?” 张砚一说:“冷敷” 许航犹豫不决的看着盆:“你要是报复我呢?” 张砚一叹了口气:“我不会报复你的,来吧,热水会让淤血肿的更厉害。” 许航把手腕泡到冰水里,很快就觉得胳膊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过了一会,张砚一问他:“好点没有?” 许航动动手腕,大约是因为冰疗止痛,倒是不觉得手腕有大问题了:“好像是没有伤到骨头。” 张砚一点点头:“那就好” 许航举着手腕:“你帮忙看会儿孩子,我去医院看看。” 张砚一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许航那哪儿好意思啊,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成了。” 张砚一已经在宝宝的挣扎嚎叫中抱起他:“他看不见你肯定也不干,走吧!” 宝宝来过医院几次,每次不是打针就是吃药,他警惕的看着白大褂们,也忘记和张砚一的苦大仇深了,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把脸藏到他怀里。 许航拍了片子,问题不大,就是拉伤了肌肉,大夫开了一些化淤的内服和按摩药膏,嘱咐这些日子尽量不要乱动就让他们回去了。尽管没有大碍,但是许航手腕仍然肿的比肱二头肌都大,宝宝几次伸手想让他抱都没有得逞,一张小嘴撅的老高。 从医院回家,张砚一把危险物品宝宝椅清理出去,许航举着手机给白素打电话,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手腕受伤的事,只是说家里有点事儿,最近过不去,让白素多担待,白素在对面哀嚎,老板老板你知道现在多忙多忙吗? 挂了电话,宝宝看准时机,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许航艰难的一只手抱起他,宝宝受了巨大委屈一般趴在他身上哼唧,又是蹭脸又是哼唧的撒娇卖萌。张砚一扔完宝宝椅,进屋洗手后走过来对许航说:“我来抱吧。” 许航说:“没事” 张砚一说:“小孩下手没有轻重,还是我来吧。” 宝宝困了张砚一抱过去,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哭闹,许航单着只手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给他喂了奶再让他睡。” 张砚一熟练的晃悠奶瓶,摇匀了试温度,喂奶,宝宝抱着奶瓶很快睡着了,许航看着张砚一在厨房刷奶瓶,摸摸鼻子说:“谢谢你啊。” 张砚一说:“没事” 许航第二次对他说谢谢了,他涮干净奶瓶,倒过来控水,心里突然想,其实更该谢谢许航收留他。 21 伤了手腕的许航,稳坐指挥官的位置。宝宝洗澡抚触都要张砚一下手,张砚一粗手笨脚,宝宝嚎的惊天动地,许航心疼的直跺脚:“张砚一你下手轻点成不成啊!你轻点给他弄!他只是个婴儿啊!” 张砚一满头大汗:“我很轻了” 这真的是个婴儿吗?怎么肺活量比自己的还大,哭了那么久竟然还有力气挠人。做个按摩就跟扒层皮嚎得那么响天动地,绕梁三日,终于都弄完了,张砚一把宝宝抱在怀里,学着许航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宝宝不哭了,自己一下一下的抽气,受了大委屈的模样。许航就看不了孩子这样,干脆自己躲到客厅去。 过了一会,大约是因为屋里看不到许航的身影,宝宝适应了一些,也就勉强让张砚一抱着,终于挨到他睡下了,张砚一把他放到床上的一霎那,激动的简直想连续做二十个后空翻。 累瘫的两个大人倒在沙发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静。许航给自己的肘子喷了云南白药,噗呲噗呲的声音漂浮在安静的屋子。他看着闭目养神的张砚一,清了一下嗓子:“累坏了吧?劳苦功高,劳苦功高!” 张砚一闭着眼睛微微喘气,口气中带着深深的敬意:“以前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带他的?” 许航想到那时候,带着点笑意:“他小时候没有这么能折腾,刚生下来比我的手掌大点有限,天天就一直睡觉。那时候我怕他活不下来,倒是天天希望他能更哭闹一点” 张砚一微微睁开眼睛,不知不觉中他跟许航的话多了起来,大约是有了宝宝这个话题共同体,也许是许航受伤这一段真的很感激他。 张砚一看得出来,许航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的确是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全部,这种感情不是能装出来的,他有点能明白许航当初为什么会怒急给他一拳。 第二天一早,许航因为手痛很早就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宝宝还在呼呼大睡。许航一边用左手勉强的吃饭一边对张砚一产生思考,一种情况张砚一这么和善是不是伪装出来的,毕竟他接近宝宝是为了抢股份,加之之前多臭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第二种情况他是真的这么和善,那么之前火化继父不通知他,落井下石抢孩子都是装的?要不就是他是个多重人格? 许航喝了口粥鄙视自己太没出息,大约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但凡有个照料就觉得关怀备至。不过甭管张砚一葫芦里面卖什么药,如果他能把做饭和协助照料宝宝以及话少存在感低这些好习惯保持下去的话,倒是真的能解决不少问题。 他吃完饭,把碗放到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张砚一推门进来,他似乎刚刚跑完步,脸色微红,似乎浑身都在冒着烟。 许航打算晚点叫白素来帮忙照顾宝宝,他抬头问往楼上走的张砚一:“你什么时候上班?” “恩?” “我找个人来照顾宝宝。” 张砚一说:“我不去了,这两天我照顾他吧。” 许航有点愣神:“你可以不去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张砚一进了主卧,声音从里面闷闷的传出来:“本来他就是咱们俩共同抚养的。“ 许航抓抓脸,最近那个不要脸的人格怎么也不出来了? 宝宝醒了之后,咿咿呀呀的要吃的,张砚一把他抱下来,放在沙发上,许航用未伤的手喂他吃糊糊,他依然不喜欢,连吃带玩弄的兜兜上全是,后来干脆就把嘴里的吐出来,看见勺子过来,一张脸几乎扭到后脑勺去,不肯再吃,挑食挑的厉害。许航连哄带骗,喂个饭比登天还难,一大一小暗中较着劲儿。 张砚一按照许航的吩咐,把宝宝换下来的衣服用清水泡好,小被子晒一晒,他干事情倒是很快,他整理完毕下楼的时候,许航还在喂饭,他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忍不住说:“他那么不爱吃就别给他吃了。” 许航说:“他都开始长牙了,不能天天喝奶了,光靠奶粉营养也跟不上。” 张砚一仔细看了看,宝宝的确冒出两个小白牙尖,他佩服道:“你真是高手。” 许航叹息:“高什么手啊,就你屋里那些书,我全都倒背如流,哪儿有那么容易。” 张砚一看着许航,的确不容易。如果当初是他养这个孩子,他能有许航一半的耐性和自我牺牲精神就不错了。他走到许航身边:“你手不方便,我来吧。” 碗从许航手里换到张砚一手里,宝宝立刻警觉的睁大眼睛,刚刚还扭到后脑勺的脸蹭的转回来,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张砚一的手看,张砚一挖了一勺糊糊,刚刚举起来,宝宝立刻把脸凑过去张大嘴,很给面子的吃下去。 许航在一边恨得牙痒痒:“这个臭小子!” 张砚一笑笑:“他是怕被我抢吧。” 许航的手到了第五天已经基本消肿了,但是依然活动不便,张砚一照顾宝宝的同时顺道也帮助他。 每天要用热毛巾敷,要给猪蹄喷药,换下来的脏衣服被张砚一一起扔到洗衣机去搅,早中晚饭张砚一也承包下来,许航不好意思干等着现成的,招财猫样的举着一只手在后面屁颠屁颠帮忙。 张砚一给人的第一感觉话少又冷漠,因为木着脸总是让人感觉有点不耐烦,时间久了许航倒是觉得张砚一还算靠谱,比很多光说不做比如许志东那种人值得托付的多。尽管知道他是抱着目的接近宝宝,但是许航依然可以安心把孩子托付给他。 在连续的磨练中,张砚一带孩子也取得了质的飞跃,之前他抱宝宝前僵硬的如捧着手雷,现在却是熟练工种,他胳膊比许航更孔武有力,单手夹住宝宝丝毫不费力气。后来还自己开发出举高高转圈圈等等取得宝宝好感的小游戏。托这些小游戏的福,如今无论是喂饭还是单独看管,宝宝都不在排斥他,有时候在许航怀里,看见他过来也会扬起小手要他抱。 夏末,天气越发的燥热,许航手腕完全好了之后,为了报答张砚一的雪中送炭,每晚做饭时候就不在只做自己和宝宝的份,有时候张砚一下班回来,看见许航还在忙活,屋里热的难受,许航就指派他带着宝宝去公园遛弯。 张砚一头一次独立带着孩子出去,一路上忐忑不已,不免觉得许航对他过于信任,结果刚到小区公园,就知道这是个陷阱,这个小区内住的几乎都是一些春闺寂寞的少妇,看见抱着孩子的张砚一,迅速围观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各种打听八卦。 这个小区不是老公常年不在家独守空房的贪官正房就是年轻貌美的富翁情妇,她们开放无比,整天闲的没事干,加之这个小区看见个男人都难,更别提是个高质量的男人,张砚一身材好,夏天衣服又单薄,隆起的肌肉在衣服里若隐若现,几个女人假借着看孩子的名义纷纷赶来揩油。 张砚一被调戏的心悸不已,木着脸忍了几分钟,在第三双手放在他胳膊上抚摸之后实在受不了了,抱着宝宝落荒而逃。 许航看着张砚一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张砚一把宝宝往他怀里一放:“明天换你带他去乘凉” 许航哎呀了一声,抱着宝宝追着他:“我跟你可不一样!那些姑娘就喜欢你这种,肌肉砰砰的!那家伙!” 张砚一回头说:“练不练?” 许航说:“啊?” 张砚一说:“你没有赘肉,身体也结实,练成这样不难。” 许航咳嗽一声:“……你、你天天观察这个干嘛你?” 张砚一说:“爱练不练。” 许航在屁股后面追赶:“练练练!张教练该吃饭了您这是干嘛去呀~~~” 22 茶馆招聘的小姑娘白素去进货了,她一走,茶馆只能暂时关门。绿植需要浇水,鱼需要味,茶叶需要新鲜空气,杯盏需要擦掉灰尘,这两天天气一直不错,许航打算抽空去茶馆转一圈。 早晨,许航趁着宝宝睡觉,进厨房给他准备糊糊,张砚一已经把土豆蒸好打成泥,许航放在锅里热了一下,然后开始制作糊糊。张砚一晨跑回来上楼去冲澡,不一会儿抱着宝宝下楼,宝宝伸手要许航抱,张砚一接手许航做了一半的糊糊,配合默契十足。 许航见宝宝渐渐接受张砚一喂饭,就站起身子收拾出门带的东西,尽管不远,但是依然要带上水瓶带上奶瓶带上换洗裤子带上小尿垫带上湿纸巾带上围嘴儿,张砚一边喂饭边问:“你要出去么?” 许航在厨房给奶瓶倒奶粉:“去茶馆。” “孩子呢?” “带着呗” “……要我一起么?” “……” 许航从厨房探出头:“你不去亨泰么?” 张砚一看着宝宝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没关系” 许航倒是觉得靠谱:“那也成,你要是能帮忙看着他,我就能踏实收拾收拾茶馆了。” 宝宝长大了,能自己坐在安全座椅上了,张砚一坐在许航的副驾上,许航照顾了宝宝之后,开车像蜗牛爬。宝宝在后面咿咿呀呀的自娱自乐,张砚一不时的回头看一下。 许航发觉了张砚一的小动作,笑道:“没事,刚开始我也不放心,老怕他掉出来,其实上次我手摔了之后,他长记性知道乱动要摔跤的,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坐车特别老实。” 张砚一恩了一声,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车速平稳的像摇篮,几个月前还对簿公堂的两个人,今天竟然能同坐一辆车出游,可见世界果然是运动变化的。 许航的小茶馆在一条挺繁华的街上,地理位置相当不错。下车后。许航绕到后面去抱着孩子,旁边饭店正在招揽客人的女老板对他笑:“小许啊,好几天不见啦?那个小姑娘也好几天没来啦,好多客人都问道我这里来了?怎么又停业啦?” 许航笑着点头:“我让她去进货了。” 女老板哦了一声,又逗了逗宝宝:“小家伙越长越好看啦,你这个哥哥啊当的真是仔细。哦呀,这是个新的伙计呀?蛮帅的小伙子呀!” 张砚一冲女老板点头算是打招呼,拎着东西跟着许航进了小茶馆,一进门,张砚一就被环境所感染了,他一直以为许航就是一个卖茶叶的,店铺应该跟柜台或者像街头咖啡店那样的便捷式饮品店,进来才知道,这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茶馆。门口摆着一个根雕达摩,眉眼栩栩如生,连胡须都根根分明,一看就是大师之作,镇店之宝。 狭长的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紫砂壶、茶盅和建盏,张砚一做珠宝生意,对这些东西也略带一二,建盏一个一个精雕细琢,金属和泥的比例分毫不差。泥壶也线条流畅,一看就是行家手工,走到内里,装修越发讲究,小小的门店藏龙卧虎。大片的绿植把屋子分割开,侍女屏风遮遮掩掩的小茶室,安静祥和,屋里桌椅全部红木,三桌茶席精致无比,杯碗碟壶从泥到瓷到釉各具特色,屋里带着些檀香味道,香炉却因为多日无人而熄灭着,大约是之前日夜焚香,将着屋子都熏陶的带了檀香,自身散发出来的。 张砚一想到当初自己看到父亲家被许航一夜改装成托儿所而鄙视许航的品味,想不到那不过是他为了宝宝而做出的牺牲。 屋里一切都是安静的,只有角落里一缸红色罗汉,见主人来了兴奋游动,才让人稍稍知觉不是在个静止的空间。 许航对张砚一说:“随便坐”从放置茶叶的内室拿出一个软绵绵的垫子,把宝宝安置在上面,宝宝对这里已经不陌生了,也知道桌子上面的东西不能乱动,他乖乖的伸手揪垫子上面的穗子,张砚一递给他一个牙胶,他高兴的玩了起来。 许航从里屋拿了把茶壶,洗涮干净,把电水壶里面注满矿泉水插电:“我这里只有茶水,你要是喝不惯,跟宝宝一样喝点果汁吧。” 张砚一说:“就喝茶吧……” 烧水过程中,许航一刻不停地喂鱼浇花,给宝宝榨果汁,宝宝咿咿呀呀的挥舞着牙胶往嘴里放,张砚一觉得这里倒是舒服无比,只是有些小,谈生意倒是可以考虑来这里。 许航忙活完,坐到张砚一对面,问张砚一:“就喝茶了?” 张砚一说:“好” 许航又问:“有啥喜欢没?” “客随主便” 许航点头:“新茶没下来,喝点越陈越有味道的。”他从桌子下面拿出普洱,开盖就透出醇香,许航的手指很长,灵活的摆弄着那些小小的茶具,张砚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因为白,在深色的茶海上简直夺目,细长笔直的手指,微微拱起的时候,手背上的血管若隐若现带出几个漂亮的沟壑,他一丝不苟的洗茶泡茶,一遍遍浇水冲泡,张砚一看着新鲜:“还挺繁琐。” 许航说:“我也好久没泡了,喝茶得有时间有耐性,带诺诺来,我一边泡茶一边还得看着他,又怕开水烫到他又怕茶壶被他摔碎了,就直接开水一泡完事了。” 他给张砚一倒了一杯:“试试” 张砚一端起小巧精致的杯子,喝了一口,和之前喝的的确不同,味道醇厚无比。 “不错”他由衷说。 许航笑笑,也给自己冲泡,温润的茶香袅袅生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几个月的时光,两个青年人都经历亲人早逝等人生变故,悲痛夹杂着生存压力,忙的辗转反侧心力交瘁,难得有个安静喝茶的上午,倒是都有几分感慨。 一边的宝宝看他们喝的有滋有味,扔了手里的牙胶,向许航伸出手,眼睛盯着茶杯滴溜溜转。许航放下杯子,拿了刚刚榨好的橙汁给他喝,稍微有些酸,宝宝吧唧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 休闲好时光自然不能长久,没一会儿宝宝就待烦了,张牙舞爪的开始哭闹,许航正逐一擦拭自己的宝贝茶壶,张砚一伸手把宝宝抱起来,宝宝发着脾气,蹦跶的像只小马驹。 张砚一带着宝宝来到鱼缸面前说:“你看鱼” 宝宝哭 张砚一又带着宝宝来到盆景旁边说:“你看花” 宝宝哭 张砚一转了好几圈都没用,许航已经洗干净手走过来,宝宝看见他彪出一个高音,伸出手要抱抱。 许航接过宝宝,他立刻委屈的趴在许航肩膀上,张砚一看出他是真的哭鼻子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大约是不在自己家,让张砚一抱还是没有安全感吧。许航柔声安抚他,张砚一说:“我帮你擦东西吧。” 许航说:“不用不用,我弄得差不多了。都这个点儿了,他是困了。你帮忙给他把米粉和奶冲了,哄他睡觉吧。” 他抱着孩子,出门跟饭店女老板打了声招呼,等张砚一帮忙冲好奶,喂完宝宝哄睡他之后,女老板已经打包好了几个小炒送过来。 许航说:“对面那家做菜不错,饿了吧。” 张砚一觉得饭菜的油烟味似乎跟茶馆不太搭:“要不回去吃吧,回头茶叶都是一股烧茄子味。” 许航笑:“哪儿那么娇气,茶叶都在后面的一个隔断房子屯着,这里太小了,放不下,要不我哪儿敢点檀香。没事,吃吧,我就是来收拾收拾,今天不开门,没客人不用担心。” 张砚一边吃边说:“你这里真不错。” 许航说:“闹中取静呗,其实生意一般般,城市里生活的都快节奏,加上现在快餐饮料那么方便,喝茶的人其实很少。而且地方也小。这里本来就是个休息的地方,翻台率很低。” 张砚一说:“那干嘛不多弄几桌?” 许航说:“寸土寸金啊!喝茶聊天需要空间。” 张砚一看了看茶馆,若有所思。 23 说起来白素的确是个好姑娘,她工作很认真,人也活泼开朗。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在茶馆上班一周就休息个一天半天的不容易。新茶上市后,许航让她去进货顺便回家小住几天,白素对许航的体恤一百个领情,回来后带了点好茶叶和两罐野生蜂蜜,本想等着等许航召见,结果听见对面饭馆的小伙计说老板前两天带着个女朋友! 这还了得?白素心中警铃大作,之前忙成狗,紧接着又出公差,一回来就听见这么个晴天霹雳,出去半个多月而已啊,怎么就杀出一个程咬金啊!白素不信,纠结了半天,决定去亲自看看这个女朋友什么来路,要是真的和老板般配也就算了,要是万一觊觎老板的茶馆,白素还不答应呢! 当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不过是小伙计因为喜欢白素编造的幌子,谁想到白素姑娘偏偏这么不示弱,竟然杀上门去一看究竟。 白素刚进小区,远远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SUV,几乎堵住了半个屋门。这个倒贴货难道还天天开车来不成?,白素咬牙切齿,又为自己不值,纠结着摁了门铃,对着门横眉冷对,结果开门的竟然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哎呀,男人就好。 白素笑靥如花。 张砚一看着门口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似的小姑娘,显然也不认识。俩人大眼对小眼了半天,白素就看不得帅哥,一时间有点愣神,傻不拉几的问:“你就是男保姆吧?请问你们家主人许航在家吗?” 男保姆…… 张砚挑眉:“是,进来吧。” 白素进了门,许航抱着宝宝迎了过来:“哟,回来了?进来坐吧。” 张砚一伸手接孩子,宝宝却不领情,飞快的把脸扭到一边,张砚一说:“听话,哥哥来客人了。” 宝宝头扭来扭去,张砚一冷笑:“来,小少爷,快来找男保姆。” 许航尴尬的咳嗽一下:“一大把年纪了瞎逗什么咳” 白素坐立不安的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从哪个角度看,他们也不像是主仆啊……刚刚那真的不是打情骂俏吗? 许航把宝宝交给张砚一后去倒水洗水果,白素和张砚一木愣愣的干坐在客厅,白素脑瓜很快,凭借着刚刚的冷嘲热讽。反应到这个男的应该不是保姆,当初许航没准是逗他玩,自己怎么这么愚蠢,这个男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保姆啊,保镖还差不多…… 她尴尬的冲着宝宝招招手,僵硬的转移话题:“小诺诺,还记得姐姐吗?” 宝宝依稀还记得一些,他一只手拉着张砚一,一只手伸出来摸摸白素。 张砚一冲着白素礼貌的笑了一下。 许航端着饮料和水果从厨房出来,跟白素介绍:“这也是张诺的哥哥。” 白素看着宝宝两个保镖一样高大帅气的哥哥,不免觉得其实宝宝的命运也没有那么悲惨。她拿了礼物给许航:“老板老板,这是我从家带的,给宝宝喝,这是西湖龙井的新茶,我从家那边亲自挑最好的,带给您尝尝的。” 许航道谢,白素犹豫了半天问:“听说您带着个……朋友去茶馆来着?” 许航指指张砚一:“就是他啊。怎么?茶馆丢东西啦???” 张砚一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白素连忙摇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好啊,隔壁的小兔崽子竟然敢骗老娘,她就说像老板这么有品味的男人怎么会那么快就找个女朋友呢! 许航耸耸肩膀,不知道白素唱的哪一出,他交代了几声茶馆的事情。张砚一坐在旁边抱着宝宝沉默的听着,宝宝从张砚一的腿上爬下来,坐到张砚一和许航的中间,伸出胖乎乎的手一边拉着一个,脑袋往后一仰,张砚一和许航几乎是同时伸出另一只手,一个护住宝宝的脑袋,一个护住宝宝的腰,动作默契无比一气呵成。宝宝高兴的咯咯咯直笑。 白素看的目瞪口呆,怎么越看他们越觉得奇怪啊?动作这么娴熟,看来是住在一起很久了啊。 ……为什么会住在一起啊? 等等,饭店老板娘不是说老板家就只有老板和小宝宝吗?怎么会还有一个哥哥? 一个不详的念头冒了出来,老板怎么也算是个高富帅,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娶,家里有个同居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 白素咽了口口水。 什么哥哥,就算是哥哥,怎么会有两个哥哥带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弟弟住在一起?她就说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儿,怎么这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就被她碰到了 ,原来是弯…… 看看!看看! 这俩人说话时候互相凝视的眼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一家人是吧?自己过日子不够还拖着个娃,花样秀恩爱啊? 白素无心听许航念叨,心里默默悼念着自己逝去的爱情,呜呜呜老板虽然你弯了,但是你依然是个好老板,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人,但是还可以做姐妹!呜呜呜,老板你看起来根本不娘炮啊,但是跟那个一块一块的男人在一起肯定会吃亏的,呜呜呜,老板你一定要幸福啊! 张砚一看了看时间,起身对许航说:“该给诺诺做抚触了。”许航说:“你给他弄吧。” 白素猝不及防又被如此日常的对话秀了一脸,失恋的痛苦心仪之人的出柜以及单身狗被虐的惨烈让她几乎站不起身来,缓了一秒钟白素捂住自己的玻璃心,坚强的抹去嘴角看不见的鲜血,颤颤巍巍的说:“老板,您珍重!我告辞了。” 许航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白素微微回头,燃起一丝希望客气道:“不了,老板,您在家陪诺诺吧。” 许航说:“没事,家里有人” 家里有人!这是暗示我家里已经有女……男……有其他的主人了吗?白素玻璃心碎一地:“不用!” 等她走出几百米,许航还在纳闷:“小丫头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24 随着宝宝的成长,室内活动已经不能满足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小区外的活动又充满危机。于是只要是张砚一有空,一家三口便浩浩荡荡四处游山玩水。周围邻居纷纷八卦,原来那个猛男不是被包养的,而是个弯的。认识许航的唏嘘一番,竟然用继父和母亲的钱包养男人,不认识的感慨天下好男人为毛都爱男人。 初秋天高气爽,树叶开始泛黄,宝宝裹得像是一个圆球,和哥哥们一起去看潮汐潮落,兴奋的不行,小手指着翻滚的江水:“恩恩恩!” 许航唉声叹气:“宝贝哎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会说话啊?” 张砚一轻笑:“会的。” 许航说:“他又不会走路又不会说话,你说是不是咱们教育的有问题啊?” 张砚一说:“他刚多大啊!正常。” 江面上波涛汹涌,秋日来看别有一番韵味。许航深吸一口气:“小时候我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就自己跑到这来,在这里坐一天,虽然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是心里能舒服很多。” 张砚一倚在栏杆上,刚要接话,电话响起来,他接通叫了一声妈,就背过身去了,许航听他似乎说了几句什么没有时间,现在还不想考虑就挂了电话。 许航八卦的问:“春天来啦?” 张砚一伸手捏捏宝宝的脸:“要我去相亲而已。” 许航说:“别看不起相亲,多一个选择而已,这世上这么大,怎么会那么巧能在合适的时间碰见合适的人。” 张砚一轻笑:“你不一样单身,你怎么不去相亲?” 许航说:“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反正现在没有家长逼婚了,你能有这个觉悟吗?” 张砚一的确没想到许航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不想结婚?” 许航想了想:“那你说说为什么要结婚?” 他问的风轻云淡,张砚一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考虑良久说:“大约是两个人情投意合,想要一起生活。” 许航说:“那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就行了?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张砚一说:“婚姻是个保障吧。” 许航说:“婚姻怎么会是保障呢?婚姻保障了你的父母还是保障了我的父母?” 张砚一沉默了。 许航说:“很多人选择结婚,不是因为遇到了对的人,而是觉得大多数人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到结婚的年龄了,找个差不多的就得了,总不能不结婚生孩子吧?不然周围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绕着绕着自己也就妥协了,觉得跟谁过不是过。有的人稀里糊涂的过来一辈子,有的人半路遇到喜欢的,遗弃了之前凑合的。有的为了求财,有的为了有个人照顾,有的为了让别人不在议论,有的为了让家里人安心。” 他看着远处轻笑“但是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凑合,人只能活一辈子,就应该宁缺毋滥,除非有生之年真的能遇到一个让我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否则我不会选择婚姻的。” 张砚一沉默许久,似乎在思考许航的话:“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要是真的等不到呢?” 许航点点头:“是啊,不过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也等不到的打算,那也无所谓,我一个人活得也会很好。更何况……”他看着远处的江水轻叹:“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要带宝宝。” 张砚一犹豫着说:“……你其实没有必要为他牺牲这么多。” 许航冲宝宝笑笑:“我不是为他牺牲,而是我自己不甘心妥协于大多数人选择。我倒是觉得,我和宝宝包括所有的父母和子女,兄弟情人和朋友都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谁对谁都没有亏欠,就算一个人付出的多,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不要指望对方回报,所以养他是我选的,我没有做牺牲。” 许航的话重重打在张砚一心上,许航和别人不一样,张砚一觉得他的理论很独特,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那……你心里怨恨过许……你母亲么?就算不怨恨她,你也不怨恨张宸兴么?许心怡是为了他才离开你亲生父亲的。” 许航说:“小时候怨恨过,不过后来想明白了,我妈也不是为了我活着,婚姻嘛,毕竟还是当事人双方的事情,她觉得为了孩子委屈自己一辈子不值得。谁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妈我生父之间的差异太大,她跟我说她嫁给我爸之后生活的很痛苦,所以她追求自己的人生,我没有阻挡她的权利,人生是自己的,你选择为了别人或者为了自己而活都没有什么错,但是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说完自嘲的笑笑:“听起来挺反动的吧,和很多人的价值观不一样,很多人觉得当父母的既然生了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就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唉。” 张砚一说:“你说的也没错,很多事感情层面过不去,其实理智的看的确是错的,没有感情的人即使为了孩子不选择离婚,孩子也不会快乐……”就像他的家庭一样 许航点点头:“是啊,成年人都该自己做选择。选了就不要抱怨,我选择了收养张诺,就做好了放弃未来很多机会的决定,但是他并不欠我的。我妈也一样,她不过是做自己的选择,尽管不道德,但是我不觉得她欠我的。” 风吹着江面,涌起层层的波浪,波光粼粼带着点点闪光,桥上很空旷,风也大,许航的头发被吹的竖起来,他冲着远方脸上带着些自嘲:“好好的说着相亲怎么拐到这儿了,说到结婚,其实我心里也犯愁,年纪一把了,想法还这么幼稚,有时候我也想跟大多数一样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提不起兴趣。好在,以前我妈对我没有什么要求。我自己生活的也自在一些。” 他转头看张砚一,因为逆光倒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觉得浑身都被镀上一层光芒:“你呢?刚刚是你家里来的电话吧?让你相亲去?干嘛不去见见,就算不行,至少让他们宽宽心。” 张砚一似乎对此的确没有多大的兴趣:“我没有时间谈恋爱。” 许航转过身倚靠在桥栏杆上,调侃张砚一说:“你跟我不一样,就你们这种满肚子赚钱的假精英,早晚会找个能让你少奋斗十年的富二代傻白甜,哄哄大小姐就能平步青云,我看好你,多参加几次珠宝展,被哪家国际品牌的小姐看中,亨泰就飞黄成达了!” 他笑的眼睛深深弯成一道月牙,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张砚一一时间有点移不开视线,他动了动嘴唇:“胡说。” 渐渐的,天黑的越发早了起来,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张砚一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许航抱着宝宝蹲在地上兴奋的满脸通红:“哎,张砚一你快过来!” 张砚一几步走过去,顺便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搭在手上:“怎么了?” 许航说:“你弟弟能自己走路了!” 张砚一也露出一丝笑容:“真的?” 宝宝张开手找张砚一,看着自己两个哥哥都密切注视自己,找到了做焦点的感觉,兴奋的咿咿呀呀。 许航兴奋的告诉张砚一,午睡给宝宝换衣服的时候,本来让宝宝扶着墙站,结果他看见许航走动,竟然乍起手在床上追着许航走了几步,边走还边笑。像是蓄谋已久的惊喜一样。 宝宝嘿嘿笑了笑,口齿不清咿咿呀呀。许航后退几步,伸出手对宝宝说:“诺诺,到哥哥这来!” 宝宝果真张开小手,试探的往前迈了一步,站稳后又迈出另一只脚,晃晃悠悠的向许诺走过去,似乎也很高兴自己能不用再四肢匍匐前进。 他走的很认真,像是终于能展开翅膀飞翔的雏鸟一般,虽然步履不稳,虽然跌跌撞撞,但是却努力认真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迈去,张砚一把西服外套随意扔到沙发上,伸出手护着宝宝,看着他稳妥的走完最后一步,像一颗小导弹一样投到许诺的怀里 许航抱着他,许久没有动,他把脸埋在宝宝的小肩膀上,哽咽了句:“真他妈的是……”就说不下去了。 张砚一在旁边,看见许航的肩膀抖了抖,伸手轻轻锤了他肩膀一下:“是好事。” 许航遮着脸,轻轻的说:“恩,好事。” 很快许航和张砚一就发现了宝宝会走路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是好事,张诺小朋友再也不是那个安于在某处一躺一爬的状态,而是变成一名游手好闲的捣乱分子,整日晃晃悠悠往这走走,晃晃悠悠往那钻钻,张砚一把家里所有带角的东西都包上了布,就算这样,也免不了这个淘气包走着走着撞到墙,然后嚎啕一个下午。 经过两个哥哥温柔的教导,宝宝的步伐日益矫健,可是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说话,许航愁得跟什么似的,张砚一看他天天在宝宝面前叫妈妈妈妈,忍不住劝他:“没事,我小时候说话也晚” 许航说:“所以你现在天天跟闷葫芦似的?” 张砚一:“……” 晚饭的时候,许航说:“张砚一,以后在家必须有个硬性指标。” 张砚一恩?了一声 许航说:“每天必须跟你弟弟说五十句话。” 张砚一:“……” 许航说:“我想过了,诺诺不爱说话肯定是因为咱们俩平时说话太少了,所以他才学不会的!” 张砚一叹了口气:“看电视学不成么?” 许航说:“他不能看电视!” 张砚一说:“那听广播学?” 许航说:“别废话!广播嘟噜嘟噜说一大串他能学会么?” 张砚一天生话少,但是迫于许航的淫威,不得不每天给宝宝念三只小猪、白雪公主一类的故事书,遇到妈妈爸爸这种词汇,还要重点重复三遍,宝宝每次都很高兴,但笑而不语,就是不开金口。许航带他去医院看,声带听力什么的全都正常,大夫说:“您别着急,贵人开口迟,他就是自己不想说。” 大约是被许航念叨的,张砚一眼看周围二奶们的宝宝都能说一长串句子了,也有点着急,有一天许航去茶馆办事,回来的时候听见屋里呆板的念着: 爸爸妈妈哥哥宝宝 许航挺高兴,觉得张砚一终于能管点用了,结果进屋一看差点气冒烟了,张砚一抱着电脑翻看最新款项链的设计图,宝宝抱着一台复读机,里面是张砚一呆板的声音:爸爸妈妈哥哥宝宝。 许航嗷的就不干了:“张砚一你是不是想死啊!” 张砚一说:“这不是挺好的吗?网上说这样不出一个月就学会了。” 许航怀疑的问:“那个育儿网说的?” “……鸟友网” “张砚一!你养的是孩子不是八哥!” 宝宝乐颠颠的看着许航朝张砚一扔靠垫,咯咯咯的笑 25 冬天天气昼短夜长,寒风瑟瑟,张砚一晚上回来比平常早了很多,刚下车就看见许航正站在窗台上面举着一块巨大无比的花抹布在擦玻璃,花抹布看着眼熟无比,好像是宝宝穿小了的秋衣。他下了车,嘴角抽动了半天,几步走到门口,隔着窗户问:“许航你干嘛呢?”许航在屋里冲他挥舞了一下手臂:“你回来的正好,快点,换衣服一起干活!” 张砚一打开门,宝宝正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仰面看着许航干活,不时挥舞着小拳头呐喊助威。看见他回来了,撅着小屁股爬起来,伸出双臂跌跌撞撞的向他走过来,张砚一前走了两步接住孩子,抱起来举了举,扭头对许航说:“你就不会找个小时工么?” 许航的声音在冬天里似乎也变得清脆:“找了,不过快过年了人家都回家了,人手少,都排满了。最快也得一周后了,还得抢单!” 张砚一抱着孩子站在窗户下说:“那就别擦了,要是干不了晚上还不冻上啊?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什么时候有人再收拾吧。” 许航擦玻璃的手停顿了一下:“该收拾一下屋子了,明天诺诺过生日了。” 张诺一岁了,父母也到一周年的忌日了。 张砚一也沉默了,原来这么快就一年了,他都已经忘记这个日子了,果然比起许航他不是个合格的哥哥,也不是个合格的儿子,许航的童年不见得比自己幸福多少,可是却比自己洒脱。 张砚一看看怀里的宝宝,他已经从最初见面的半个小臂那么大的一个红彤彤的小肉团,长到现在粉白的婴儿样子了,这个软软的小东西,已经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学会爬学会走路,从被他碰触一下就哇哇大哭,到看见他就伸手要举高高。 他随手颠了颠宝宝,把他放回到被幼儿安全栅栏圈了一圈的一个小垫子上,去厨房拿了一条旧毛巾,又兑了一盆温水一起端出来。 许航说:“明天中午你要是没事就回来给宝宝过生日,我叫了白素来帮忙。” 张砚一说:“为什么不晚上过?” 许航说:“下午……我要去墓地。” 当初张砚一和张家联合早早安葬了张宸兴,许心怡和他并没有合葬,虽然谁之后都没有提这件事,但是如今许航去祭祀,倒是添了几分尴尬。 张砚一把旧毛巾放在温水里,揉搓了两下又拧干,扔给许航,许航把自己的抹布扔还给他:“你要是没空去也无所谓,反正我会一起烧纸的。” 张砚一投洗了抹布,站在另一扇窗户前也开始擦拭,他擦的很认真。外面天已经黑了,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觉得路灯明明暗暗,屋里还算暖和,但是温水还是很快就变得冰冷,沾了凉水的手也并不好受,就在两人沉默着,快擦完的时候,张砚一突然开口:“他对你们好么?” 虽然指名道姓,许航也知道他说的是张宸兴,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但是说到张宸兴,许航有一种对张砚一说不出来的愧疚,尽管对张砚一的成长环境并不太了解,但是许航总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原本属于张砚一的东西,他措辞了半天,一张嘴就是一句磕磕巴巴的:“挺、挺好的” 张砚一擦干净最后一扇窗户,似乎对许航的纠结挺开心,他后退了两步看看劳动成果:“明天我也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许航就开始打扮宝宝,宝宝正值对颜色敏感期,很喜欢鲜艳的颜色,很快就被许航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照人,张砚一看着宝宝的惊悚造型直皱眉:“是不是……太艳丽了?他是个男孩子,是不是有点夸张啊。” 许航说:“小孩分什么男女,再说小男孩的就不能穿粉红色的吗?” 白素一早抱着一只胖嘟嘟的大熊玩偶来给宝宝过生日,宝宝很喜欢大狗熊,对白素也很热情,看见白素来了就咿咿呀呀的笑,白素放下大熊把宝宝抱起来说:“怎么把我们打扮的像个小姑娘?” 张砚一说:“许航让他自己挑的,跟抓周似的铺了一床。” 白素笑的说:“哎呀,小小子喜欢粉色红色长大了要怕媳妇的!” 许航立刻护犊子道:“你懂什么,婴幼儿在三岁以前是没有性别意识的!外国科学家做过测试的,喜欢粉色的婴儿情商极高!” 张砚一笑笑没说话,白素抱着宝宝回嘴:“对对对!你家大宝宝插上个翅膀就是天使,自带主角光环,成了吧?” 家里经过昨晚的大扫除,光鲜亮丽,白素在屋里转来转去:“老板,我觉得你家简直就是城堡啊!我就是灰姑娘。” 许航说:“那这样,给你一个在城堡单独跟王子相处的机会怎么样?” 白素闻言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许航,在厨房切水果的张砚一啪叽放下刀,竖起了耳朵,许航说:“下午我跟张砚一有事不在家,宝宝就拜托你了!” 白素捂着玻璃心,跺了跺脚:“我说老板你怎么这么好心眼,说什么让我来吃大餐还照旧开工钱 ,原来是骗我来当免费保姆的!” 许航说:“这说明组织充分信任你,你问张砚一,他和我认识多长时间我才让他单独跟孩子在一起?” 蛋糕是许航昨天就预订好的,正好在饭前送来,点上蜡烛之后,宝宝兴奋哦哦的叫,他第一次看见火焰,扎着小手要去抓,许航连忙把他的手握住:“一会儿把小爪子烤熟啦!” 张砚一把蛋糕切开,宝宝迫不及待上手就抓,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好吃的睁不开眼睛。许航严格控制宝宝饮食,一岁前不让他吃任何甜食,今天算是刚刚开戒,宝宝连吃带蹭,一脸花,许航抱着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脑袋。 想不到这么快就一岁了,当初像只小耗子一样躺在保温箱还像是昨天的事情。 许航轻轻叹息,宝宝回过头,用满是奶油的小手,抓起一点蛋糕,举到许航嘴边:“恩恩恩!” 许航微微怔住,宝宝眼睛里面写着期待,似乎是以为许航也从没有吃过蛋糕,一心一意的要让他也尝尝。许航鼻子一酸,低头含住宝宝递给他的一小捏蛋糕。宝宝高兴的又用手抓着吃,许航的嘴角也被蹭上奶油,微微的低下头。 张砚一拿着纸抽,从里面抽出纸巾给宝宝擦嘴擦手,然后又换了一张递给许航,许航拿过来,胡乱擦了一下脸,张砚一伸手揉揉宝宝的头,轻轻的拍了拍许航的肩膀。 白素被骗来当免费保姆不说,还被迫看了一场恩爱秀,各种狗血真爱唰唰唰泼一脸,恨得她狠狠的用叉子把蛋糕叉到嘴里,咬牙切齿的吃掉。 饭菜香喷喷,房子又大又漂亮,男主全能身材好颜值高,呵呵竟然连孩子都这么萌,白素想如果人生是写小说,这绝逼是一本耽美小说,一定没有女主角,但是就算是女配,一般被虐到这个地步怎么也得有个好归宿出现的吧…… 吃过午饭,许航抱着宝宝哄他睡觉,张砚一去厨房刷碗,白素本来坐在沙发上痴痴的看着许航温柔哄孩子的美丽画面,但是洗碗的张砚一频频入镜,时不时的俩人就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白素被折磨的忍无可忍,质问许航:“老板老板,让我看孩子成!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跟诺诺的这个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航奇怪的看着白素,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我跟他没关系啊,硬说要是有什么关系的话,也就是个共同抚养孩子的关系吧?” 张砚一从厨房探出脑袋:“也可以说是,互为对方孩子的家长。” 白素一口鲜血喷出来,花样虐狗会遭报应的! 共同抚养孩子的关系、互为对方孩子的家长,瞎修饰个屁!还拿孩子说事!就说你们是一对狗男男不就好了嘛!白素姑娘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咯吱咯吱嚼嚼咽肚。 宝宝睡着的脸庞简直像是一个天使,许航宠溺的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因为要白素帮忙看,张砚一特意把宝宝的婴儿床从许航的卧室搬到楼下来。他把枕头压平,许航慢慢的把宝宝放在床上,然后去穿外套,张砚一摸摸宝宝的脸蛋,也低下头在宝宝额头上吻了一下。 白素在旁边看的风生水起,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呵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吧……还尼玛用个婴儿当媒介!要不要脸啊!能不能想想婴儿和单身狗的感受啊?动不动就秀的旁人一脸血,两个不要脸的当事人还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 到底要怎么样啊!天下能看的男人本来就少,你们就不能不要这样浪费资源吗? 张砚一准备了一些果品食物分门别类装在口袋里,又拿了几个买蛋糕时候送的纸碟纸盘。许航想了想,把中午吃不完的蛋糕切了一大块,装在保鲜盒里。 临出门,许航像是个絮叨的老太太跟白素反复叮嘱,醒了可能哭,哭就给他吃点蛋糕,但是不能多吃,吃完了要喝水,尿了不用洗,但是一定记得给换…… 白素内心已经水漫金山,第一次知道为什么法海如此痛恨白娘子和许仙,你们要是不在人家面前秀恩爱人家至于的把你们拆散嘛!!!她浑浑噩噩的点头答应,基本一句没听清楚。 26 两人开到墓地,许航从车后备箱里费劲掏出两个鼓鼓囊囊装满东西的大黑塑料袋。张砚一从没见过家里有这样的黑口袋出现,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许航说:“冥币” 张砚一问:“什么时候买的?” 许航说:“买好几天了,买了就没拿回去,一直在车里放着。” 大约是忌讳这些会对宝宝不好,许航很在意这些迷信的东西,昨晚张砚一建议带宝宝一起来,遭到他激烈的反对。其实许航内心也很矛盾,他既想让父母可以看到张诺,又担心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会抢走张诺,现在的他为了宝宝可以敌视全世界。 张砚一看看许航,若有所思,许航误会他的意思说:“我给爸……给你爸也买了。” 张砚一说:“也是你爸。” 他说完就拎起装着贡品的袋子走了,许航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咳嗽一声拎着冥币纸钱追了上去。 张宸兴和许心怡的墓碑不在一处,许航将贡品分为两半,和张砚一分别去祭拜自己的家人,张砚一只是木着脸把东西放好,看着墓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回头远远的看着许航正拿着抹布把墓碑擦拭干净。 照片上的许心怡依旧笑靥如花,她以前最怕衰老,如今倒是终于让美丽定格了。许航把带来的贡品一样一样的摆好,最后把一角蛋糕放在中间。 妈,好久不见了。 真快,转眼一年过去了,因为要照顾张诺,我没有时间经常来看您。对不起。 我过的很好,谢谢您把弟弟留给我,让我以后的人生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他很好很乖也很懂事。有他在,我也很好。 妈,您要保佑他,保佑他健康快乐,保佑他不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而自卑;我会保护他,保护他无忧无虑,保护他因为有我在身边而坚强。爸爸那边的那个人是张砚一,是爸爸亲生儿子,他之前是来跟我争夺张诺的抚养权,虽然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他和我一样,竭尽所能的照顾宝宝爱护宝宝。我跟他,我们会守护宝宝平安长大。 妈,您安心吧。 今年的冬天倒是格外冷,两个人在墓地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被寒风打透了。张砚一沉默的等了一会,走到许航后面说:“走吧。” 墓园安静无比,年前来祭拜的人很少,大约是都忙着准备过年,毕竟,逝者的生活定格,生者的生活还要继续。 张砚一和许航并肩走在墓园里面,满眼望去,苍松翠柏下面,一行行一排排的墓碑严肃整齐,倒是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捍卫保护着地下人的安全。 墓园很大,也空旷。大约是为了以后增加墓区准备,墓园里圈了很多地,暂时荒废着,加之是冬季,地面只留着一片焦黄,光秃秃的树枝上偶尔停驻一只寒鸦,有些风吹草动哇的叫唤一声,就飞走了。 两个人到祭祀的地方去烧纸,张砚一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以前许航倒是跟着母亲给他都没见过面的外祖父母烧,许心怡胆子大,让许航站在旁边,自己像是神婆一样叽里咕噜的念叨一些话,边说边烧,许航站在旁边看着,尽管并不十分害怕,眼神却依然一刻也不离开许心怡。 如今就剩下自己,对于母亲做的一切都要接手继承,摸索前进。许航点燃了火,一张一张把那些纸制品烧掉,跳跃的火苗像是宝宝生日蛋糕上的蜡烛,那么狂妄明亮,张牙舞爪的霸道的不可一世,远处传来几声鞭炮响,大约是什么人过世了,亲人在焚烧花圈。炉火中烟雾弥漫,火光舔舐上最后一片纸钱,纸钱弯曲狰狞,慢慢的化为灰烬,幻灭了。 生命终止,生命开始。世间万物不过尔尔,只是人类多了一份感情,多了一份思想,仅此而已。 祭祀焚纸,空气中都弥漫着烟灰。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出来,在路边拍拍打打。张砚一开着车,看见许航似乎一路都若有所思,他本来也不擅长说话,更不要提安慰别人,他看着许航沉默的脸,正在努力措辞,许航突然说:“不要直接回家” 张砚一恩?了一声。 许航看着窗外,鼻腔里还是烟火的味道:“咱们俩找个地方洗个澡,溜达溜达,晚些时候再回去吧。” 张砚一知道他是忌惮宝宝,怕在墓地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走吧。” 车子一直开,许航微微偏头看张砚一菱角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让人看不透情绪。 张砚一领着许航到了一个生态园,外面看着寸草不生,蔬菜大棚基地一般。进去之后才眼神一亮,里面豁然开朗,像是个世外桃源,简直让人产生从寒冬腊月穿越到春暖花开的错觉,外面的寒冷被狠狠的阻挡住,不留一丝缝隙。 屋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边界,根本没有身在室内的自觉,顶棚很高,抬头望去,只觉得天上人间,并没有遮阳顶。厅中青砖光滑可鉴,室内栽培着各种热带植物,仿佛置身于雨林一般,奇花异草争奇夺艳,人工湖蔓延着半个园子,与地面青砖错落有致,相互辉映。 长廊里,漆着透明度极高的钢化玻璃,河流从下面穿过,低下头就能看见锦鲤在脚下游来游去,仿佛置身于水里,植物从中,两只悠闲的孔雀走来走去,不时抖抖尾羽,撩起眼皮毫不认生的打量着过往的来客。 许航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颇为没见过世面的左顾右盼:“你还知道这么个好地方呢?” 张砚一说:“后面有个人工温泉,去洗洗干净吧” 许航边点头边依依不舍的看着生态园:“简直是天堂啊,在这种地方待着太舒服了,可惜我茶馆太小了,要是有大房子我一定照着这里弄,养两棵茶树,自己烘焙试试。” 张砚一到前台打招呼,很快领了手牌,许航坐在大厅的软沙发上等,没一会张砚一走回来,眼神似乎有写尴尬:“那个……你穿多大号的内裤?” 许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张砚一移开眼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泡温泉要买泳裤,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许航咳嗽一声:“我自己去买吧。” 买了泳裤,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面,里面松柏竹林,虽然天冷却别有一番韵味,脚下是青竹路面,已经干涸的枯草从缝隙中钻出,走过照壁,在林影深处,有个独自的小池子,负责放水的师傅看了张砚一的手牌,打开闸门,开始放水。许航跟张砚一到旁边的小屋子里面换衣服。 安静的小庭院里几乎没有人,许航听见旁边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不知道为何有点紧张。 真是奇怪。 明明越来越熟悉的两个人,但是却有点越发在意起来,明明平时在公共浴室都能干脆的脱得一干二净,这会儿倒是磨蹭起来。也许是因为还不熟悉?但是公共浴室的更不熟好吧?也许是因为最近变得亲近了?上学时候跟同学勾肩搭背互相搓澡丝毫不紧张的好吧? 许航咳嗽一声,快速换好泳裤。转过身的时候,张砚一正背着他脱裤子,他身材很好,这是许航老早八早就知道的,张砚一对运动几乎痴迷,早上要晨跑,晚上要练习腹肌胸肌。别的没看见他往家里贡献过,运动器材倒是不少往家搬。 张砚一的背很宽,胳膊和肩膀勾勒出刚硬又弯曲的线条,双手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能轻而易举的把宝宝的摇篮床搬上搬下,上半身粗狂的曲线到腰部收紧,臀部也是有棱角的肌肉,连接着一双肌肉紧实的长腿,堪称完美。 许航忙不迭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材匀称,算得上是优美欣长,后来闲暇时候被张砚一带着锻炼了一阵,身体内里也覆上一层薄薄的肌肉。他稍稍用力在胳膊上鼓起一个小包,坚决不能让张砚一比下去。张砚一也就是比他肌肉厚实一点,现在早就不流行那种一块一块的了,还是自己这样的比较受欢迎…… 他正暗自得意,张砚一换好泳裤转过身体,正面精雕细琢一般的肌理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鼓鼓囊囊的胸部和下面错落有致的腹肌让许航自卑的低下头 。 切!男人家家的咪咪那么大有什么用?宝宝还不是一口母乳都没喝过? 张砚一头一次看见许航穿的这么少,许航白,全身比例匀称,一双大白腿笔直笔直的,大约是在绷着劲儿,胳膊上的血管微微爆出,一路从脖子到锁骨到胸肌再到平坦的腹部优美的弯曲,倒是连成一片性感的风景,猛地一看几乎让人定格目光,张砚一一直从脖子看到锁骨看到大腿又看会腰身。一直看到他胸口上算是粉红的两点,才慌忙回过神,不自然的移开眼神:“走吧” 出了门,泉水已经放好,清澈平静的水面袅袅升起丝丝白雾,暖意融融,走近一看,里面竟然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冬季的萧条被这汪泉水的灵气遮盖,像极了一片枯树叶上偶然落了一滴露珠,凭添了几分生机。 俩个人一前一后的在寒风瑟瑟中跳到水里,许航舒服的出了口气,滚烫的水紧紧的裹着他的皮肤,几乎要把汗毛孔中的寒气全部逼出来,他慢慢伸开蜷缩着的手脚,微微闭上眼睛。 张砚一原本再看着萧瑟的冬景,一边看腻了换另一边的时候,眼尾扫到了许航,他泡在热水里,露出的肩膀以上部分变得粉红,锁骨沟壑处贴着一片红玫瑰花瓣,像是雪地里的一抹鲜血,半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像一只水里的妖精,张砚一突然想到给宝宝念得故事书,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亮,嘴唇像…… “张砚一”许航突然闭着眼睛说。 张砚一吓了一跳,他慌忙移开眼神:“恩?”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健身?” 张砚一伸手从水里捞出一片花瓣,无意识的用手轻轻捻住“其实也不是喜欢。” 许航睁开眼:“还不喜欢?说真的,你身材挺好的了,别再练了!弄得跟施瓦辛格似的一块一块的也不招小姑娘喜欢啊!倒便宜家附近的那些寂寞少妇了。” 张砚一没有理睬他的调侃:“其实……就是减压。” 许航说:“减压?” 花瓣被撕成好几瓣,张砚一看着自己泡的发白的手掌:“小时候,在老家,跟我大伯的孩子打架,无论输赢,最后都要挨打,因为我爸不在家。” 尽管不知道这跟减压有什么关系,许航还是接着张砚一的话茬问:“你大伯他们不管你?” 张砚一说:“我跟表哥差不多大,我大伯比你还护犊子。我妈没有收入,有时要靠大伯姑姑他们救济,她跟我说我爸是出去挣大钱了。挣到钱就不会受欺负了……后来,我爸把我们接到城里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挣了大钱……”张砚一似乎嘴角带着些嘲讽,只是眼睛被睫毛遮住看不出情绪:“只是没有用来养我们。” 许航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那时候很恨他,恨许心怡,那时候虽然小,但是真的挺痛苦,觉得就像是香港电影里面的主人公,有个血海深仇的敌人,却没有本事报仇。天天想着学一身本领,整天就绕着家门口跑步。”大约是想到年少时候的天真,张砚一笑了,尽管浅浅的,却让许航觉得从认识到现在,张砚一的表情倒是比最初丰富起来。 “后来,我爸突然有一阵回家回的勤了,给我们换了大房子。教我认识珠宝,我妈也高兴,还生了我妹妹。结果没多久,他又跟许心怡和好了。” “……” “再后来,我搬出来住,到亨泰去学习做生意,那一段许心怡排挤我,别人对我也不友善。压力很大,正好楼下有个健身房,我下班了有时候回去打打拳,身体累的动弹不了了,脑子就放空了。”张砚一难得说了这么久,最后面色恢复平静:“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许航动了动喉结,说起来,他跟张砚一始终是站在一个对立面,从儿时到现在,对继父张宸兴的被抚养权到对宝宝的抚养权。张砚一头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头一次毫无掩饰的告诉许航,张宸兴夫妇给他带来过多么大的伤害。许航后悔自己跟他聊起身材的话题,可是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张砚一带偏。 张砚一微微放松身体,似乎自己刚刚说的事情和许航没有半毛钱关系,又补充了一句有关的:“刚刚带张诺的时候,我也有点压力,也要靠着运动减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许航平日毒舌如簧,这会儿倒是哑巴了,想了半天才说:“我开始带宝宝也有压力,不过什么也没做好像就没了。不过可能因为是那时候太忙,忙的来不及有压力……” 远处飞来一只乌鸦,哇哇的叫了两声,打断了许航的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沉默了。 都说不必纠结过去,都说只有往前看才能摆脱厄运,只是有些事情曾经刺痛整个过去,就算不刻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会被深藏在内心的残酷记忆带回去。 半饷,张砚一打破沉默:“还好,都过去了。” 许航低头看着自己泡在水里的幻影,他白,水清澈,倒是像泡茶时候在里面的银针白毫,看的分明,他想了一刻,复而抬头看着张砚一犹豫的说:“那个……你要是对我妈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跟我算账,你千万别报复宝宝啊!” 张砚一看了他半天,表情纠结的很:“胡说。” 许航也觉得张砚一固然小心眼又多重人格,但是应该不会卑鄙到跟个小婴儿计较,他咳嗽一下:“那个……我觉得上一辈的恩怨,咱们能不能……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俩养着孩子,就还是团结一点。” 许航的眼光湛湛,被水映的的倒是像是晚空星辰,不藏一点秘密,清澈透明。 张砚一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他移开眼光,腾地从温泉池里面站起来:“走吧,再泡下去要昏了,带点吃的回家去吧。” 27 “这一段的营业额为什么一直都亏损?”张宸岚不满的说:“我知道砚一刚开始接手不熟悉,但是比起前几年也差太多了。” “也不能怪到砚一头上,他还是个孩子,要是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全心全意的帮衬,肯定要出乱子。”张宸辉把话题扔给许志东:“老许你说呢?” 许志东在旁边带着嗤笑:“的确不能怪砚一,他的精力都用在抢孩子上了!” 张宸岚立刻反驳:“老许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都是哪儿百辈子的旧账了?再说这官司也打过了,遗产也分完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面来。” 眼看话题越发僵硬,张宸辉出来打圆场:“亨泰盈利,大家都收益。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要在为了这些小事斤斤计较,砚一,你说说为什么会亏损这么多?” 张砚一放下资料说:“我们的货源太少了。现在珠宝等级划分太明显,有升值空间的价格太高,很多买家会选择直接去产地挑选,中间差价动辄几万,所以供货商不愿意提供给我们,就算我们进货,也不容易变卖。好几家店已经缺货的厉害。” 张宸岚嗤笑道:“张禄不是进了好多金首饰吗?珠宝不够,先用金子填补嘛。贵的不好卖,那就先卖点便宜的呗,便宜的总买得起吧?” 张砚一说:“金首饰价格也在攀升,况且金饰不比珠宝,能参考的市场价太广,廉价首饰的利润不高,懂行的人不会买,肯买的人不会出高价,亨泰要支付的人工和店铺费用又高,只卖廉价珠宝是没法保证收支平衡的。” 张宸岚一时间也语塞了:“那怎么办啊?也不能干赔钱啊!” 张砚一说:“所以,我们是不是考虑关闭收益不好的分店?” 许志东玩味的看了张砚一一眼:“你倒是说说哪家店在考虑范围之内?” 张砚一说了三家分店,两家位于城区的柜台,一家位于郊区,是面积最大的那家。 一个股东犹豫了一下说:“闭店不是小事情,我们还是再考虑考虑” 张砚一拿出一摞打印材料,给大家一一分发:“我计算了成本和人工,这三家,尤其是郊区的店,每个月的出件还不够人工费,更不要说水电和设备。” 许志东说:“那个门脸,当初是心仪买下来的吧?” 张宸岚接口:“怎么是她买的?明明是我二哥送给她的。要是这么说的话,撤了店那个门脸的所有权怎么分配?” 张砚一说:“门脸利润归亨泰,但是地方当初是许心怡作为股份投入亨泰的。遗产分配的时候,那块地方留给了许航,算是他的股份。” 在座的几个人都没有做声,心里都在飞快的算计一笔账。 张宸岚照惯例是最沉不住气:“哎呦,那如果关店,利润不说,充当股份的事情怎么算?再说了,那么大一个门脸肯定会收入租金,这笔钱怎么算啊?砚一你晕了吧?姓许那小子靠着继承白拿干股,如今闭店怎么也得把店铺抵在公司吧?” 张砚一早有准备,他把材料整理好说:“关于这点我会跟许航商量,之前亨泰一直用门脸,租金就做了股份,如果许航想要门脸,就让他让出自己那部分股份,大家按照比例平分。” 门店抵股份,这是一桩合适的买卖,张宸岚想都没想立即说:“那我同意。” 张宸辉看看张砚一又看看许志东,最后看向另外两位股东:“大家的意见呢?” 其实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用个赔本的门脸换许航占有的股份后大家平分。对所有股东,包括许志东都是有益的,张砚一分发给他们三家店的营业额和收支情况,城镇的两家店都是商场摊位,即便现在撤回,日后生意回归正轨后重新租用也是易事一桩,但是郊区的是门店,当初走总账是因为张宸兴和许心怡还没有结婚,当初张宸岚提醒哥哥提防人财两空所以没有注明私人财产,后来稀里糊涂的入了总流水,如今关店抵股平分,等于大家白白捞了一笔。 “我没有意见”一名股东说。 另一个胖乎乎的股东也说:“我也同意” 张宸辉看着许志东:“老许你呢?” 许志东的眼光依然放在纸质材料上,没有说话。 张砚一说:“许叔叔,如果您是替许航担心,那倒是不必。许航根本不擅长做生意,这个门脸给他,他能直接吃房租,对他,对咱们都好。” 许志东仿佛思考再三,舒展一口气:“既然你们都同意,我也没有意见,但是砚一,你得跟许航讲明白利弊。毕竟亨泰有我们许家的一份力。” 张砚一笑笑:“您放心” 张砚一因为开会,回去的很晚,打开门的时候,许航已经做好了饭,看见他回来了招呼他洗手吃饭,闻着家里的味道,张砚一在外面绷着一天的弦儿松弛下来,只是没看见那个肉呼呼的小家伙扑过来要抱抱,他一边解开外衣的扣子一边问正在摆筷子的许航:“诺诺呢?” 许航指指沙发角:“在那儿藏着呢。” 张砚一脱下外衣挂好,走到客厅,果然看见宝宝把自己挤在沙发角落里,抿着小嘴唇,滴溜溜转着眼睛,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擎在沙发扶手上,小脸通红的看着他们,张砚一蹲下冲他招手:“宝宝过来。” 宝宝不理,撅着个小嘴,站在那哼唧了一声。 张砚一纳闷:“这是怎么了?” 许航说:“淘的简直造反了,趁我做饭的时候把我的建盏给打碎了,说了他一句,自己赌气跑到墙角去了。” 张砚一知道许航一向拿他的那些杯、盏、壶当宝贝,也就是宝宝,换了别的谁打碎他的宝贝,这会儿恐怕都不能全须全影的站在这,他好脾气的笑笑:“回头我替诺诺买个新的赔给你。” 许航没好气的说:“赔狗屁!那只是绝版!难得能烧出那么漂亮的,前几年有个客人开价五万我都没让,五万块啊!让他一个乾坤圈砸成渣渣了。我算是知道哪吒为什么死了,淘死的!” 张砚一见宝宝躲在沙发里不出来,只好站起来去洗手,从卫生间出来小声问许航:“给他喂饭了吗?” 许航说:“都几点了?早吃完了,在那撒娇等着我去哄他呢!这臭小子真是给惯坏了。” 张砚一盛了饭:“你放哪儿了?怎么让他拿到了?” 许航说:“柜子里面,他趁我不注意拿塑料鸭子往上面扔,给砸下来了。” 张砚一笑着摇摇头说:“打的还挺准……” 许航没好气的抬头看他:“张砚一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蔫坏蔫坏的啊?不吭不气的淘的出圈!” 张砚一想了想:“我觉得我挺省心的,不过张妍转小时候挺淘的。没个小姑娘样子。” 许航吃着菜:“你们兄妹的名字还挺逗,砚一、妍转,全国都没有重名的吧?” 张砚一轻轻笑了一下:“我妈起的” 一心一意 回心转意 张砚一目睹了母亲等待父亲的漫长岁月,她从最初相信会一生一世到期盼丈夫回到身边,到最后死心放手。张砚一一直觉得母亲那种女人是隐忍伟大的,为了等父亲蹉跎了一生。这一生始终是张宸兴亏欠母亲的。 只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母亲的等待也不是纯洁而高尚的,大学时候他一次回家,无意撞见了母亲的情人,张砚一那时候才知道他一直以为可怜可悲的母亲也有不可告人之处,张宸兴和许心怡,母亲和他的那个情人,这个所谓的家庭其实是有多么的不堪。 许航看着张砚一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以为他又想到继父和母亲的事情,心里有点愧疚,毕竟张砚一童年的阴影是许心怡造成的,说实话,张宸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没准都比和张砚一在一起的时间长,许航食之无味的嚼了两口蔬菜,安慰张砚一:“算了,都过去了。” 张砚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冲他笑笑:“说的对,过去了。” 俩人尽管已经在生活中磨合出来的熟悉感,但是一牵扯到父母的事情依然会有点尴尬,谁都没再说话,倒是营造了吃饭安静的氛围,就在这个时候,宝宝在角落里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叫声:丫丫丫丫丫 这是他头一次说了除了恩恩啊啊哦哦以外的词汇,俩人都一惊,双双回头看宝宝,宝宝盯着他们,委屈的撇着嘴,又说了一句:丫丫丫 许航扔下筷子就冲过去:“宝宝会说话了!” 张砚一紧随其后:“这是说话吗?什么丫丫丫?” 许航回头怒视他:“张砚一你是不是教他骂人了?” 张砚一一脸无辜:“我从来不这么说话。” 许航还想再说什么,宝宝哇的就哭了,边哭边用胖嘟嘟的小手指着沙发:“丫丫丫” 张砚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去把沙发推开,宝宝边哭边指着被沙发缝挤住的小脚丫委屈的说:“丫丫丫” 许航心疼的脸都变色了,连忙把宝宝的小鞋脱下来,好在小脚丫并没有被挤坏,估计就是别在缝里面出不来了,宝宝见人来哄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嚎出一个新的高度,一张小嘴朝天撅去,简直受了天大的委屈样,搂着许航的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许航心疼的要命,自责不已:“宝宝不哭宝宝不哭,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应该过来看看你的!” 张砚一拿着宝宝的小鞋,带着三分笑意:“也不是坏事,会说话了,丫丫丫的原来是告诉咱们他夹住脚丫了,还挺聪明。” 许航叹气:“人家孩子学会的第一个字都是妈,这倒好,第一个字是丫。” 张砚一蹲下给宝宝揉脚丫:“会说了就好。” 许航也跟着笑了:“就是的,管他说什么呢。” 宝宝也不哭了,脚丫没有事,大约就是委屈许航超过十分钟没有抱他亲他安慰他,他搂着许航的脖子抽抽噎噎的倒了几下气,突然又蹦出一个字:“多” 许航说:“什么?” 张砚一也放下小脚丫,蹲到宝宝面前:“宝宝再说一遍。” 宝宝说:“多…多…” 许航说:“什么多?” 张砚一突然眼神一亮:“不是多,是哥。” 他对宝宝说:“诺诺,说哥哥。” 宝宝看着张砚一,犹豫的开口:“多多” “哥哥” “……” “哥哥” “嘚嘚”宝宝试探的说,虽然依然不清晰,但是足够听清他的意思,许航抱着孩子就开始转圈:“诺诺这么棒啊!这么棒啊好宝宝!” 张砚一看见许航笑的发自肺腑,自己也被他完全感染,听到孩子叫出哥哥的时候,他其实和许航一样,内心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28 周末要去大采购,许航把宝宝放在张砚一肚子上:“看好孩子,跟他说五十句话。” 张砚一站起来抱着宝宝举高高:“你干嘛去?” 许航说:“天气热起来该换单衣服了,他去年的穿不了。我得去给他买新的。” 宝宝最喜欢举高高,咯咯咯笑的小脸都红了,张砚一看着他也微笑:“我也没什么事儿,一起吧。” 昨晚下过雨,空气不错,许航点头:“那一起吧。” 宝宝穿了件黄色的小外套,带着只灰色的棒球帽,远远看,嫩嫩的像只小鸭子。张砚一难得脱了西装,穿的休闲居家,抱着宝宝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有人抱着孩子,许航能专心挑选衣服,小朋友的衣服如今做的越发的别出心裁,用折衣板折的花样百出,每件看着都可爱到爆,许航转来转去,给宝宝买了三四件小衣服,又拿起第五件的时候,张砚一在他后面说:“他长得快,一次别买太多”才作罢。 结账的时候,售货员看着他们俩捂嘴偷笑,许航早就习惯了,从他第一次和张砚一带着宝宝出来的时候,周围就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有时候结完账,还能收获:“你们加油!”“挺你们!”之类的温馨鼓励。许航自然明白他们暗示什么,开始还尴尬的解释一句是误会,后来干脆不解释了,有时候玩心起了还往张砚一身上靠一下,对祝福他们的人说:“谢谢你们,挺同志,无歧视!” 张砚一对此则毫不在意,他任劳任怨的抱着宝宝,面对周围的好奇祝福甚至嘲笑,完全无视,一句也不多说,该掏钱包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开始他就跟许航保证他搬进来负责宝宝全部花销,后来也就不分的那么清楚。毕竟大家一起吃住。 带着售货员和买衣服群众热烈的眼光和衣服离开童装店之后,许航调戏张砚一说:“哎我说,咱们仨这模样出来是有点像一家人。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咱俩没准还真能产生一段罗曼史!” 张砚一在后面满不在乎的说:“男的也成。” 许航立刻闭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还是头一次斗嘴落了下风,正走着,宝宝看见蛋糕店,立刻伸手指:“嗯嗯嗯” 许航立刻启动教学模式:“诺诺说蛋糕!” 宝宝看看他,抿着小嘴不说,又着急吃蛋糕,勉强哼唧了两声敷衍了事,许航威逼利诱:“不说蛋糕也成,你叫哥哥,叫哥哥一声,哥哥就带你去。” 宝宝抿着小嘴,歪着脖子似乎在思考值不值得。 张砚一笑着看这一大一小谈判,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哥!” 张砚一抱着宝宝转身,许航也随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蹬蹬的跑过来,脸上明显带着开心:“哥!” 张砚一说:“你怎么在这儿?” 张妍转是张砚一的亲妹妹,人长得挺漂亮,小圆脸大眼睛。她看到张砚一抱着宝宝,止住了奔过来的脚步,眼睛看看许航看看宝宝:“我在这边学钢琴呢,姑姑给找的” 张砚一看了看许久没见面的妹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学校放假了吧?” 少女恩了一声,看着张砚一抱着宝宝,似乎有点不高兴,许航见状伸手要过宝宝:“那个,我带诺诺去蛋糕店,你陪陪你妹妹吧。”他对张妍转露出个笑脸:“你是张妍转吧?” 张妍转看着许航,眼睛里带上一抹敌意。张砚一看出妹妹的不友好,为许航解围说:“妍妍,叫哥哥。” 张妍转当然不叫,小性子十足的扭开脸。 许航自然也不会跟小女孩计较,他抱着宝宝,稍稍退开说:“我先带他去买蛋糕,你们聊。” 张妍转伸手拉住哥哥的胳膊,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用眼睛打量许航。张砚一点点头对许航说:“结束之后,我给你电话?” 许航摇头:“不用,你好好陪陪她,一会儿我带宝宝就直接回家了。” 张妍转拉着哥哥飞快的跑了,临行还丢给许航一个狠狠的白眼,许航苦笑了一下,抱着宝宝往蛋糕店走去。 张砚一一直被张妍转拉着跑了半个商场,才停下脚步,张砚一带她到附近的水吧坐下,看着气鼓鼓的妹妹,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张妍转说:“哥,我是你亲妹妹!” 张砚一有点好笑:“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张妍转低头喝着饮料:“哥,你怎么老不回家嘛?” 张砚一说:“哥哥忙。” 张妍转撅着嘴:“那你干嘛住在别人家啊?姑姑说你是为了养那个小三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养小三的孩子啊?那也不是你的小三啊!” 张砚一啧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别听她的,哥心里有数。” 张妍转哼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张砚一想了想:“再过一段时间。” 张妍转抬头又低下,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约是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张砚一温柔的问她:“妍妍,是不是有事跟哥哥说?” 张妍转鼓着面颊说:“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是因为林叔叔吧。”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 张妍转说:“哥,其实林叔叔挺好的,再说妈妈都要跟林叔叔结婚了,那难道你以后永远不会去了啊?” 张砚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结婚?” 张妍转说:“恩……妈跟我说的,她说还没有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张砚一沉默着看着装着茶包的咖啡杯,大学那时候的事情,也许母亲察觉到他回家了。 对于那件事,张砚一无数次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俗世凡人,七情六欲。再说张宸兴不是也有许心怡?母亲为什么要守着他?可是自己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久泡的红茶颜色变黑,涩涩的苦味在他嘴里弥漫开。 这种快饮店的红茶就是用白开水沏茶包,跟许航泡的茶根本无法比较,张砚一的嘴已经被许航养叼,茶就是这样,喝过上品,就再也无法将就了。 张妍转低头摆弄饮料的吸管:“哥,我挺希望妈能幸福的,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是我心里又觉得有点难受。” 张砚一说:“什么时候?” 张妍转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说:“……说是下周就去领证。” 张砚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要是别扭,就搬出来住吧,哥给你找个地方,周末从学校回来的话,给你找个保姆做饭。” 张妍转摇摇头说:“不用,我平时都住校的,再说周末回去,林叔叔对我也挺好的。” 张砚一从家里搬走的时候,张妍转还不满十岁,张砚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也许她早就知道,但是却没有张砚一这么反感。 毕竟她当时还小,又几乎没有见过生父,也许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像许航对张宸兴一样。 想到许航,张砚一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住在华艺的3015栋……就是之前爸和许心怡住的那地方。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我。” 张妍转点点头,小声说“哥,要是妈妈结婚了,姑姑他们会不会去咱们家闹?” 张砚一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不会。妍妍,哥哥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29 张砚一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宝宝早就上床睡觉了。许航猜想张砚一大约和妹妹在外面吃过了,他冲完澡出来打算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张砚一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吃过了?”许航问他 张砚一坐在沙发上:“恩” 许航觉得张砚一有点不对劲,他走下来,看见张砚一眼神飘忽,于是问他:“喝了吧你?” 张砚一点点头。 许航无奈的说:“你妹妹还未成年呢吧?你怎么带她喝酒去了?” 张砚一说:“我自己喝的。” “把你妹妹送回家了?” “恩。” 许航看了看他,试探的问:“那个……你不能跟你妹妹吵架了吧?” 张砚一笑着摇摇头,他解开衬衣的扣子,仰面靠在沙发上。胸口的两坨晃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许航认命的走到厨房:“我给你泡点茶解解酒吧。” 他边说边从酒柜最下层拿出茶叶罐。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张砚一已经站到他身后了,伸手穿过他的脑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声音丝毫不带醉意的问:“茶没有酒痛快,能陪我喝一杯么?” 许航想了想,直起身子说:“不是说有压力就锻炼么?” 张砚一说:“那是一个人的时候。” “酒品好么?” “好” “那来吧。” 春天的夜里还带着些许凉意,许航看张砚一毫不讲究的一口气喝干杯子里被珍藏的,不知道哪年的红葡萄酒,连忙劝他:“悠着点啊,这么喝容易醉。”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笑着摇摇头:“醉了就好了。” 许航咬了一口从冰箱里拿出来配红酒的奶酪,犹豫的说:“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要不你跟我说说?只要不是跟张诺有关的,我今天听了,明天就忘。” 张砚一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挺卑鄙的?” 许航想了想:“以前是挺卑鄙” 他看着张砚一苦笑的脸,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你现在强多了,真的。” 张砚一像是喃喃自语:“我也是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受欺负,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航以为他说的是继父和母亲,他叹了口气:“人都没有了,你别抓着过去不放了。”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的摇头:“你不明白” 许航说:“我觉得吧,活过一世谁都会遇到难受的时候,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么绝对,扛过去就得了。” 许航也迷茫痛苦过,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继父孩子的时候,知道父母横遭车祸的时候,知道宝宝被保姆抱走的时候,和张砚一对簿公堂的时候,许航回忆起来只知道当时真的很痛苦,但是具体的细节,似乎都记不得了,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就不会再去纠结过去。他抿了一下红酒。最初喝酒还是继父教的,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间屋子里,继父和母亲烛光晚餐卿卿我我,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对继父和母亲态度冷漠了许多,回家看见这副场景,扭头想出去,继父叫他回来,给他倒酒说:“小航,你长大了,今天爸爸跟你喝一杯。” 其实,张宸兴对自己一直不错,那时候大约是年少轻狂,自尊心很强,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欺骗和谎言下面,做事情很绝对,知道真相后不肯回家,见面也是敷衍,不沾手亨泰,想方设法和父母划清界限。 等到再也不能看见他们的时候,才觉得当初的作法是多么幼稚,真心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多能在一起的时光。 张砚一看着许航,心情倒是像被风吹拂的柳絮,起起伏伏,他带着些醉态,问出了自己已经纠结很久的问题:“许航,你怎么老是跟别人不一样?” 许航轻笑:“有什么不一样?年纪一把了还不结婚?不肯老实拿着安家费去过小日子却要跟张家争孩子的抚养权?” 张砚一说:“反正不一样” 从开始许航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不争抢亨泰,不争取父母合葬的权力,却要争夺宝宝的抚养权,开始以为许航心机深,不过是用宝宝当幌子牟取利益。而现在。张砚一心知肚明许航养这孩子没有半点私心。 认识的越久就觉得许航跟别人不一样,他个性不强硬,却在母亲死后坚强的独自抚养宝宝,他脾气不火爆,却能在愤慨的时候嫉恶如仇大打出手,他做派不圣母,却从不计较得失,有时候好的让人……让人觉得牙痒痒。 对亨泰,对宝宝,甚至对自己,许航跟别人不一样。 红酒后劲很大,张砚一迷迷糊糊的看着许航俊朗的外表,心里像是塞进了一把火种,沸沸扬扬,拱的他浑身都要沸腾了。 许航看他把一瓶酒都喝的见底了,连忙伸手拦他:“成了张砚一,这玩意上头我跟你说,明天你非下不来床了,差不多得了”他顿了顿,放缓了口气:“到底怎么了?” 张砚一完全不符合一贯作风的趴在桌子上:“也没有什么,我妈要结婚了。” 许航沉默了,他知道这种心情,对任何孩子来说,父母找了另一个人来替代都不好受,当初他刚知道张宸兴不是生父时候,有了那么深的感情基础尚且受不了,更不要说张砚一这种突然的情况了。 外面突然下雨了,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雨水倒是频繁的很,可见是个好兆头。刷刷的雨声打在玻璃上,更显得屋子的安静,红葡萄酒的香甜气息环绕在屋子里,张砚一像个孩子一样侧面趴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摩擦酒杯。许航见过他精英的一面,见过他居家的一面,这样脆弱的时候倒是少有。 他是真的难过了,许航记得当初继父过世,张砚一都是冷漠的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想必他跟自己母亲有着很深的感情吧。 许航用小刀把奶酪分成无数小块,踌躇的开口说:“其实也不算坏事,能有个相互照顾的人。” 张砚一模糊不清的嘟哝:“她不容易,我替她高兴……” 许航问:“那你妹妹呢?她能接受么?” 张砚一的确醉了,话比平时多了起来。他也没听清许航问的是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念叨:“我爸找上许心怡的时候,也没有管我们能不能接受,我妈为什么要管?那是谁啊……谁说的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谁也不欠谁的……不欠我的……再说我们都长大了,也不在乎了……” 那是我说的……许航听他像小孩子赌气一样的话,不免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你妈被你爸耽误这么多年,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张砚一突然笑了,他趴在桌子上,笑的睫毛都跟着颤抖,许航知道他现在不再吝啬笑容,却从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夸张过:“她早就有自己的生活。” 那件事在张砚一心里憋屈多年,从未对任何人挖开过,他闭着眼睛,鼻腔里除了酒和乳酪的香甜还有许航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洗衣液和淡淡的茶香。 是家的味道。 张砚一被这味道所感染,无意识的对他诉说着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我大学……回家,我看见,她跟那个男的在床上,妍转那时候也就七八岁,就睡着他们旁边的屋里……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我谁也不能说。我看见他压着我妈我……” 许航像是过电一般,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张砚一!够了!” 张砚一的嘴唇贴着许航的手掌,那一抹滚烫的温度从手指传递到心底,许航感觉到张砚一的眼泪滚落到他手背上,只有一滴,稍纵而逝,许航转过头不去看张砚一,屋里安静的只听得见窗外雨打玻璃的声音,叮叮咚咚,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里。 过了许久,许航缓缓地说:“其实,都是一样的,爸对我很好,虽然很好,可是他不是我亲生父亲,我看着他和我妈每一次亲昵……我是多余的……所以我明白……我懂的……” 他们都一样,母亲对孩子而言,纯洁如圣母一般,任何除了父亲以外的人和母亲在一起都是玷污了她的纯洁,即使他们相爱,即使他们结合的顺理成章。 张砚一迷迷糊糊的趴在许航的手上,许航的手带着些凉意,又舒服又温柔,他懵懂的听着许航的话,心里涌起一阵苦涩,许航也是受害者,于他而言张宸兴是被人抢走的父亲,于许航而言,张宸兴是被人强加的父亲,他们都是一样的。 许航任由他压着自己的手掌,情绪大约被张砚一感染,也变得絮叨起来:“那时候我总是跟我妈作对,死也不愿意去亨泰工作。总觉得要是这样,她就是她,我就是我……其实我明白她跟张宸兴是认真的,他们终于能走到一起我挺高兴的,可是我嘴上却一句祝福的话都说出不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再跟他们沾上一点关系……我想离他们远远的……现在呢……他们真的远了,远的我再也看不到了,后悔也没用了……你不一样,你妈还在你身边,人都是有感情的张砚一,人生这么短,没准哪天还会遭遇不幸,所以趁着还活着,还能做选择,让她自己选想要的生活吧。” 30 第二天清晨,张砚一被脸上的一阵潮湿给弄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许航的睡脸,他心口一紧,脑袋清醒过来,身体却无法动弹,他怔楞着看着许航的脸,思绪还完全转不过来。 许航白,更显得五官立体,浓重的眉毛微微上扬,睫毛颤颤巍巍的随着呼吸抖动,高挺的鼻梁下,柔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睡得很安静,丝毫没有感受到张砚一的目光。 窗外还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最适合休息,微弱的阳光透到屋里,温柔恬适,他们的脸庞离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张砚一心口突然跳了起来,他慌忙移开眼神,越发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连带着呼吸节奏都有些加快,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但是就是想立刻去做三十个俯卧撑让自己冷静下来。 吧嗒,一滴水落到张砚一潮湿的侧脸上。 张砚一被这一滴神水唤回所有神志,他伸手摸摸脸,转过头一看,已经醒过来的宝宝坐在他旁边,拿着个枕巾正玩的高兴,看见他醒了,嘿嘿笑的露出几颗小白牙,口水吧唧又滴在张砚一的左脸上。 张砚一连忙坐起身子,左右环顾了一番,许航被他的动静吵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宝宝看见许航也醒了,高兴的咿咿呀呀的一番,手脚并用向许航爬过去,许航对宝宝的声音一向敏感,听见后刷的坐了起来。 张砚一从后面把宝宝拦腰抱起来,宝宝张牙舞爪的扭动,嘴里不清不楚的喊着:“嘚嘚嘚嘚” 许航揉揉眼睛转过身来,冲着张砚一和宝宝笑了笑:“我都睡迷糊了。” 张砚一看着他突然恩了一声,把宝宝丢给他,自己飞快地冲了出去。许航纳闷的看着他,把宝宝抱到自己的肚子上,弹动腹肌逗宝宝开心。宝宝咯咯咯的笑着。许航也笑了:“臭小子怎么跑大床上来啦?” 不过很快许航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大床被宝宝尿湿了一大块。许航把嫌疑人拎到犯罪现场旁边:“这是谁干的?恩?” 宝宝左顾右盼,谁干的?不知道啊? 许航把他的小脸蛋摆正:“谁尿的?恩?谁尿的?” 宝宝嘿嘿的笑:“嘚嘚” 还哥哥!许航在宝宝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两下,宝宝不痛不痒的咿呀咿呀的,伸手想去摸那块尿迹,被许航连忙抱起来换上干净的小裤裤之后,扔到小床上:“自己反省三分钟。” 宝宝爬起来,站在小床上,伸手扶着床边的栏杆,眼睛滴溜溜的看许航拆被褥。 张砚一从健身房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出来,下楼冲澡的时候,许航在门口叫住他:“顺便把你弟弟画的地图给洗干净!这一泡尿湿了好几层。” 张砚一任劳任怨地拿着一大摞拆下来的单子进了卫生间,许航再回头,看见宝宝已经顺利从小床越狱到大床上,撅着屁股正在往褥子下面钻。 许航唉声叹气,他是多么怀念宝宝躺在床上不会走不会爬的岁月啊,为什么当时会希望这孩子快点长大呢? 张砚一洗完澡出来,许航正在用手机拍摄宝宝走路,他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去厨房做早饭,洗衣机滴的一声,许航一手夹着宝宝,一手把洗干净的被罩床单从洗衣机里拿出来,走到楼下,把宝宝放在客厅的软垫上,到阳台去晾晒床单,可惜天公不作美,昨夜的雨稀稀拉拉到现在还没有停。 张砚一似乎有点害羞啊,许航边晒床单边觉得好笑。大约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这么坦白心迹吧,许航记得张砚一昨晚跟他说过什么,不过他打算永远装作不记得。 早饭煮了一大锅馄饨,许航对面食感情一般,唯独喜欢吃馄饨,张砚一和面、剁陷、包馄饨一气呵成,锅里的水沸腾着,张砚一打开油烟机,把一个个白胖胖的馄饨放到锅里,开水翻滚着,气泡争先恐后的前仆后继。一个个馄饨被开水煮的在锅里来回翻转。 张砚一拿出一个小盆,在里面添加盐、虾皮和紫菜,因为宝宝可以吃一点,所以鸡精和味精都不能放,他想了想,稍稍放了一点耗油提鲜。做饭是母亲教的,张砚一的母亲是个灶台高手,有了张妍转之后,张砚一不得不帮忙打下手,后来干脆发展到直接做饭。搬出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以后都不用动手了,想不到现在……他轻笑,把馄饨连汤带水的一起盛到小盆里面。 馄饨的味道弥漫在客厅,宝宝率先张着小手仰着头走到餐桌附近,他牟足了力气往桌子上看,可惜身材矮小,只能看见桌子的底面,许航边洗手边感慨:“张砚一你这么贤惠,我代表宝宝给你颁发好哥哥证书。” 张砚一端着一碗馄饨,用小勺切碎,吹凉了放到等投喂的宝宝嘴里,看见许航过来盛饭,突然说了一句:“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许航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汤,幸福的长吁短叹:“喝个酒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他们都没有再提昨天郁闷的原因,张砚一跟许航吐槽过后,仿佛真是不在对这件事纠结了,他慢条斯理的喂着宝宝馄饨,明明已经不去在意母亲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依然有个谜团未解,乱糟糟的堵在心口,找不到头绪。 那些疑问,像是一个毛茸茸的线团,只要找到线头一拉,一切都游刃而解,可是他似乎也并不着急找线头,就让这个软软的毛线团在心口来回滚动,虽然有些堵,却觉得温柔而充实,有一种悸动微微萌发。 雨水稀稀拉拉的下,宝宝吃了几口就走开了,许航给张砚一盛了一碗的馄饨,去厨房给宝宝冲了牛奶,边喂宝宝边给白素打电话,叮嘱她连续雨天,要记得用电暖气烘干茶叶避免受潮。宝宝吃饱奶,转头又爬到张砚一的膝盖上,伸手指指馄饨碗,指指自己的小嘴,张砚一用勺子切下一点馄饨皮吹凉后放在他嘴里,他蠕动着小嘴,学着大人们做咀嚼状,发觉依然是馄饨之后,呸的吐了出去,颠儿颠儿的去抱许航大腿。张砚一叹了口气,用纸巾把宝宝吐在地上的馄饨皮包好扔掉,端着碗去厨房洗干净。 屋里带着些脉脉不得语的温柔,天气一湿润,人都变得感性一点,宝宝坐在地上玩积木,一个一个的垒高,然后飞起一脚给踏平,一边玩一边发出哥斯拉一样的怪叫。 吃饱饭的两人各自瘫在沙发的一端,看似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玩手机,实则都在用眼尾不时扫着宝宝,生怕他会磕到碰到。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张砚一还没有去上班的意思,许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比一盘?” 张砚一放下报纸:“上楼!” 张砚一挺早之前就带着许航一起健身了,所有的男人都迷恋肌肉,甚至比女人还迷恋健硕精壮的身材,虽然许航开始被张砚一折磨的哭爹喊妈,但是当功夫不负有心人,身体上真的可以一绷紧就浮现出结实的曲线之后,许航彻底沦陷,动不动就叫嚣跟张砚一比一盘,从哑铃到扩胸器,从跑步机到俯卧撑,张砚一放水的次数越来越少,不由感慨许航天生毅力。 两个哥哥在旁边摸爬滚打,宝宝在健身房一角挥动着小拳头呐喊助威,张砚一特意买了宝宝围栏把他圈起来,以免会运动器材会误伤到他。宝宝从小耳濡目染两个哥哥天天争王称霸,恐怕要养成好斗的性子。 几轮哑铃俯卧撑比下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许航瘫在地上:“算了算了,你赢了你赢了,玩玩而已啊你那么拼干什么……” 张砚一躺在他旁边笑:“承让” 宝宝看见他们俩个躺在一起,很是羡慕,站起来伸手推围挡,推了几下推不动,又伸腿想迈出来,可惜腿不够长,努力了半天也迈不出,气的哇哇叫。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许航看着宝宝想方设法越狱的样子:“说吧!让我干嘛?给你做一顿大餐还是帮你洗一次衣服?” 张砚一看着顶棚的天花板:“许航,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许航累的满脸通红,闻言把脸转过来,看上去有几分萌态:“哈?” 张砚一长腿一登,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围挡边,双手握在宝宝腋下,把他举起来,在宝宝咯咯咯的笑声中说:“你知道亨泰郊区的那家店面么?” 画风变得太快,许航依然云里雾里,他看着这哥俩的背影,很明显没听太明白:“啊?” 张砚一说:“那家店亏损,我打算把他关了,当初分割遗产的时候,算是你的股份,但是使用权在亨泰,如果你肯让出剩余的股份,就能独立拥有这个店面的使用权。我跟亨泰其他股东商量了一下,他们都同意,所以我来问问你。” 许航被绕的七转八扭,他坐起身子:“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让我放弃亨泰的股份继承?” 张砚一说:“理论上说是这个意思。” 许航说:“我凭什么答应你?” 张砚一摸摸宝宝的胖脸:“我承诺放弃张诺的抚养权” 31 许航果然愣住了,这厮是几个意思?放弃抚养权不就是放弃诺诺身上的股份了吗?又在耍什么花招啊这是? 张砚一似乎没太在意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在宝宝的笑声中,把他一次次举高。 许航迟疑的问:“说话算话?” 张砚一干脆的说:“算话,立字据也成,但是别告诉许志东。” 许航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张砚一,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张砚一一番,不放心的追问:“哎,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啊?” 张砚一眼睛盯着宝宝,嘴角噙着笑意:“你那智商还用我算计?” 我是在算计,但不是在算计你。 许航想问张砚一能不能把到底玩什么把戏都说明白,但是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必须知道的权力,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成交!” 张砚一回头看看他,两个人眼光灼灼的对视,许航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太有城府,要不就是有多重人格,现在我实在闹不清是你的良知出现了还是邪恶在作祟。” 张砚一说;“科幻小说看多了吧,还多重人格。” 他轻笑一声:“今年金价突然下滑,我打听过了,这一段只能越跌越低,亨泰珠宝本来就跟不上销售,我大伯的儿子又搀和进来,这么做,你不会吃亏的。” 许航本来就不在乎亨泰的股份,能换成一处独立门店与他来说倒是好事,更何况张砚一承诺放弃宝宝的抚养权,他本觉得是张砚一良心发现,但是听他说了这些之后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张砚一问:“空出来之后,你打算干什么用?” 许航暂时没有想这么多:“租出去呗,现在我也没有精力弄别的。” 张砚一抱着宝宝回过头看他,目光坚定:“那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开一家店?” 许航张着嘴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他的确是被张砚一一会儿一个主意刺激的不轻:“我说……你是不是昨天醉酒还没醒呢?” 张砚一说:“醒了” 许航说:“我去,你这思维跳跃的太快了吧?亨泰不是因为开不下去才撤店的吗?你们张家不是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么?再说我就会卖茶叶,自己的店铺还弄不明白呢,还跟你合伙?卖婴儿用品么?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说什么呢?” 张砚一觉得自己说的逻辑紧密,倒是许航情绪极度不稳,他说:“要是卖茶壶建盏呢?” 许航呃?了一声。 张砚一带着一抹笑意:“把你的茶馆搬过去怎么样?” 许航一时间愣住了,半天才:“你说真的?” 张砚一轻轻颠着宝宝说:“真是,我去考察过了,那边虽然是郊区,但是地方很大,这几年又在动工地铁,早晚都会发展起来的。” 许航还是不能理解:“那客源呢?茶馆本来就生意清淡,再跑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建盏这类东西太小众了,很难卖出去的。” 张砚一轻笑:“所以我们联手啊,除了开茶馆,可以顺便销售廉价珠宝,除了主流的金银首饰,还有琥珀蜜蜡,玛瑙,阿拉善石头,这些东西现在的升值空间很大,喜欢喝茶的人对这些老物件都有好感,搭伙销售。” 许航对这些石头倒是有些研究,茶馆的多宝阁上摆着许多他收集来的小物件,他考虑一下,微微的蹙眉说:“可是这些东西要去淘找,花费时间很大,而且现在价格也不是很高。” 张砚一说:“天然的东西总会被哄抬价格,因为再生可能小。最近房价攀升股市低迷,很多人都把眼光放在这些东西的投资上。而且这些东西不比翡翠已经被哄抬价格,供货商充裕,价格低,市场大。”他放缓口气:“货源方面你放宽心,尽管交给我。” 许航自己手里有不少精致的东西,在店里的时候,的确有很多茶客会来求割爱。要是真的做起来,没准倒是会比现在的状态好些,但是这件事情总是不太对劲,加上刚刚张砚一对亨泰前景的嘲讽,许航似乎摸索到了什么:“既然这样,干嘛要关了亨泰分店?直接转型卖这些石头蜜蜡不好么?” 亨泰的生意似乎已经不太好做了,张砚一做了这么全面的调查,又握着供货源,为什么不救济亨泰,反而要关分店? 他突然想到父母忌日那天,张砚一对他说过的话,他心中猜到了张砚一的打算,却不敢确定,许航回头直视张砚一:“张砚一……你到底是想对付我,还是想对付亨泰?” 许航话语生硬,问题尖锐,一瞬间两人仿佛又回到最初针锋相对的时光。外面天阴沉沉的,屋里的气氛也逐渐僵硬,宝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撇撇嘴想哭。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我的事” 许航被噎的一股邪气冲上脑袋说:“张砚一,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不成熟?店面是我的,我连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么?” 许航很少大声说话,宝宝吓得哇就哭了,他迅速从张砚一的身上挣扎着爬下来,颠颠跑到许航腿边一把抱住,小手紧紧抓着许航的裤子,把脸埋在许航的腿上,边哭边表明自己的忠心,宝宝永远追随许航哥哥的政治立场不动摇。 许航连忙弯腰把他抱起来,温柔的安抚宝宝的情绪:“哥哥不好,哥哥吓到诺诺了是不是?不怕不怕,哥哥不嚷了好不好?” 张砚一看着许航哄孩子的动作,纤长的手掌包裹住宝宝的后脑勺,温柔的爱抚,像极了昨晚体贴捂住自己嘴唇的动作,他移开目光,断断续续的说:“最开始,我爸就是个倒腾珠宝的小商人,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亨泰,对家里漠不关心,把我交给大伯他们,我姑那个人你看到过了,她是怎么对待你,当初就是怎么对待我和我妈的,后来为了讨好许心怡,更是怂恿我爸离婚。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爸当时在外面那么风光,我和我妈还过着没有钱交暖气费不得不受冻的日子……其实,我比你还讨厌亨泰。” 他说的很平静,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许航背对着他,宝宝已经不哭了,趴在他肩膀上抽动着鼻子。 过了许久,许航才说:“你疯了?那是咱们父母留给宝宝的!” 许航也讨厌亨泰,他的厌恶比谁都明显,小时候没人看管只能跟着许心怡去上班的岁月,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小三的拖油瓶”。 几个店员以为他听不懂的:“要不是他,许心怡早就扶正了!”“可不是么,许心怡好本事,自己占了股份,给这个拖油瓶也留下不少”“这指不定是谁的孩子呢!”的言论,以及后来许心怡站稳脚步,周围人对他阿谀奉承的表面现象,都让他看透了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 许航讨厌亨泰,讨厌那个珠光宝气的地方,讨厌现在住的这栋房子,讨厌继父和母亲的关系,他从不隐瞒对所有这些东西的厌恶,可是他从来没有料到张砚一竟然也是这样,他的厌恶只是远离,但是张砚一竟然抱着摧毁的目的。 听了许航的话,张砚一说:“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亨泰也会完蛋,这一年亨泰都在吃老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蛀空了。” 狡诈的张宸辉,刻薄的张宸岚,贪婪的张禄,居心叵测的许志东,早在张宸兴夫妇过世后,就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亨泰怎么才会发展的更好上,在他们看来,无主的亨泰就像是一块大蛋糕,抢到盘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许航说:“可是,你们是一家人啊……” 一年前,许航带着宝宝对跟张家谈判,张宸辉兄妹不过是在用张砚一当挡箭牌,许航早就应该看出来,对宝宝那样态度的人,对张砚一能好到哪里去?但是尽管这样,张砚一放任亨泰自生自灭,甚至选择利用他们的贪婪,加速摧垮亨泰的做法是不是有失稳妥? 张砚一轻笑:“一家人?一个老奸巨猾,一个见风使舵,你那个表舅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多一个人,亨泰就要多分一份股份。你知道为什么宝宝占得股份比例这么高吗?因为当初我父母离婚的时候,张宸辉和张宸岚连番给我父亲洗脑,不许我和张妍转加入股份。如果不是我爸出意外,他们绝对不会拿我当挡箭牌和许志东决裂。” 许航说:“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也说了宝宝占股份最多啊……” 张砚一轻笑:“宝宝长大也要十八年,这段时间亨泰不是易主就是破产。这一年光赔不赚,现在就靠吃老底过日子,趁着亨泰的股份还没有大的跌价能出手就出手。几个股东注意力全都在怎么让自己获取利益。如果不是许心怡当初的供货商都在许志东那里,现在他们早就翻脸了。” 许航感慨:“也难怪,亨泰不是他们创下的基业,毁了自然也没多心疼,只要自己得到的份额多就够了。” 张砚一说:“所以,要联手吗?” 他问的平静,手却悄悄握紧。 许航想了想,叹了口气:“张砚一,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还算低调,也不太想参加你们家的内部矛盾。”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说:“我明白,只是如果你不介意,不打算搬店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把店面租给我吗?” 许航咳嗽了一声:“不过,照你说的,既然亨泰就快完蛋了,我怎么也得给宝宝挣出点抚养费……” 张砚一立刻抬头看他。 许航抱着宝宝边说边出了运动房:“不过咱们先说好啊,伪兄弟也得明算账,你可是用我的财产创业,赔了你全额赔偿啊!” 张砚一看着他抱着孩子走到卧室,轻轻的笑了。 32 张砚一从中运营的很顺利,很快位于郊区的那家店就腾空了。许航去了一次股东大会,签订转让股份协定的时候,许志东也在场,他深知许航让出股份的危险性,但是终究抵不过能得到分赃的欲望。张宸岚私下问张砚一用了什么方法劝许航,张砚一对姑母微笑着说:“也没什么,店铺租金是能看得见的收入,大约他急着用钱吧。” 张砚一的表哥张禄在一边说:“砚一这件事倒是办的挺漂亮。连许志东都默许了,估计是觉得他这个外甥的确靠不住,不如把股份抓在自己手里强” 张砚一笑而不语。 张禄是张宸辉的儿子,进入亨泰之后跑了一阵供货,在金价制高点收购了大量黄金首饰库存,帮助亨泰度过了一次缺货危机。他比张砚一大两岁,身材倒是被张砚一胖出一倍。 张禄之前在亨泰做过一阵子,但是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靠着亨泰名声自己倒腾马来玉冒充翡翠牟取高额利润,买家发现后一纸诉状告到法院,张宸兴托了大把关系才保住名声,由于这件事,许心怡许志东都不同意他再进入亨泰工作。张宸兴夫妇死后,人事变动的厉害,许志东孤掌难鸣,张宸辉把儿子叫回来帮忙,进货有功之后,张宸辉让他接手了许心怡之前的柜台工作。 柜台工作流水大,油水十足,张宸岚惦记很久了,但是她的确能力不足,于是张宸辉干脆分个吃空饷的工作给她,闲暇了就去总店观摩员工服务态度,既可以把一些珍奇异宝中饱私囊,又可以对员工趁机吆五喝六一番过过领导的瘾,倒是符合她的喜好。 许航的事情办完之后,除了宝宝,大家分摊了股份,心情都不错,张宸岚拉着张砚一招呼张宸辉父子说:“大哥,咱们一家子倒是好久没一桌吃饭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张砚一打算回家和许航商量他们新店的装潢,于是说:“今天还有事,改日我来做东吧。” 张禄亲热的拉住张砚一:“你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偷偷的金屋藏娇啦?什么时候好事将近?” 张砚一说:“怎么会?” 张禄说:“说起来咱们哥俩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吧?我今天看见你就觉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你原来一天到晚绷着脸,现在天天怎么这么高兴?” 张砚一轻笑:“你不也挺高兴?” 张宸岚过来打圆场说:“成啦,小哥俩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小禄你去接你妈,砚一你去接妍转,我给你们姑父和弟弟打电话,大哥你去订桌,咱们家好久都没聚会了。” 张宸岚的确高兴,平分了许航的股份,张家的利益大于许志东,毕竟他们人多。张宸岚眼看大哥已经把侄子弄到亨泰,心里也盘算着早日把她还没毕业的儿子也一起弄进来,张砚一孤零零一个人,张诺一个吃奶的娃娃,张禄又上不得台面,以后的亨泰还不定是谁的。 张砚一没有去接张妍转,他给许航打了个电话:“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你自己吃点吧,……我?我去吃鸿门宴。” 张砚一上一次吃这种全家大聚会的宴席还是在张妍转的满月酒上,那次的气氛也很奇特,张宸岚看不起母亲,说话都是夹枪带棒,张宸辉嘴上祝贺,心里也算计着多一个孩子,自己的股份会少分多少。张妍转是他们这代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伯父姑姑的疼爱。 有些血缘关系,其实脆弱的经不起一点推敲。这些长辈、同辈给自己的不及许航给张诺的万分之一,甚至都不如许航给自己的多,张砚一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许航会答应跟他联手,但是他完全信任许航。许航绝对不会像这些一样,为了谋财不择手段,各怀鬼胎的坐在一处,扮演着和睦。同他们在一起真是分秒煎熬,给宝宝洗尿布都被这些好过的多。 山珍海味自然少不了,张砚一跟张禄以及张宸岚的儿子几个小辈儿坐在一处,张宸岚的儿子毕竟年纪还小,同他们也生疏,只是自己默默的玩手机,张禄虽然结婚生子,但是妻儿并不在本市,他乐得逍遥自在,进了亨泰更是如鱼得水,前台的小女孩被骚扰的烦恼不堪,已经私下抱怨过好几次。 张砚一倒是挺欢迎张禄加入亨泰,多几个张禄这样的货色,倒是能省下他不少的麻烦。 包间里气氛挺好,张宸辉喝了一口酒,突然说:“可惜老二不在了!要不咱们一大家子才是真的全乎了!” 张禄一个劲儿的吃,张宸岚的儿子游戏正打到关键,只有张砚一微微变了神色,好端端的提起张宸兴,恐怕又要兴风作浪。 果然,张宸岚坐在座位上冲着张砚一开始发问:“砚一,听妍转说你妈要改嫁了?” 张砚一就知道今天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他慢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菜口吻平淡的说:“好像是。” 张宸岚冷笑一声:“按理说呢,她跟你爸离婚了我们也管不着,但是葬礼上是她带着你们兄妹去的,又哭又闹的,为了这个,我还特意没通知许家那小子你爸下葬的事,就是为了你妈以后能跟你爸合葬有个好归宿,现在突然说要结婚,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管不着,你这个当儿子的是不是得管管她?你爸尸骨未寒的,这……” 一桌子人都看向张砚一,张砚一把菜咽下去,脑袋里面翻滚着许航跟他说过的理论:“这是她的事,谁都不应该管。” 张宸岚喝了一口茶说:“砚一,你年轻,姑姑可有阅历多了,要说这女人找对象可得看明白了。这男的图什么啊?半老徐娘了。你妈住的那间房子现在市值也得三四百万呢吧?你妈就带着你们兄妹过,让她住没问题,但是她再婚的话再住是不是不合适了?说到底,那是咱们张家的地方,是不是?” 张禄在一边二百五一样嗤笑:“这男的倒是合适了!娶个媳妇赚了好几百万,一下子儿女双全了。砚一你也不亏,白白赚了个爹。” 张砚一在桌下的拳头紧了又松,不由羡慕许航起触及底线就立刻动手反击的性格,他狠狠的在心里出了口气,开口说:“房子是我的,谁住我说了算,不劳您操心!” 张宸岚被噎了一记,脸色微变,张宸辉拿出家长的做派:“砚一,怎么跟姑姑说话?” 张宸岚的丈夫人挺老实,被张宸岚欺负挤兑了多年也依然逆来顺受,他低声劝张宸岚说:“你好好跟孩子说。” 张宸岚拔尖惯了,见张砚一还嘴,立刻打鸡血一样充满斗志:“张砚一!我是你亲姑姑,你爸不在了,我就得管你!你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是为了谁啊?我都是为了你!我这是怕你妈稀里糊涂的找了个骗子上门!你把他们留在家里,万一那男的对你妹妹怎么样了!我看你怎么办?” 张砚一放下筷子:“那您是什么意思?” 张宸岚说:“依我看,你妈要嫁人可以,但是得从家里搬出去,把房子留下,你现在住在你爸那边的房子,妍转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早晚要嫁人,要不然你干脆把那个房子卖了算了!” 张砚一点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张禄也来了兴趣:“你卖多少钱?” 张砚一笑笑说:“就是卖了之后,妍转也没地方住了,我现在跟许航住在市中心,她跟我或者跟我妈姑姑您都不放心吧,那要不您给她接家里去?” 大约是跟许航在一起久了,张砚一的逆向思维和毒舌学的有模有样,皮球踢得这叫一个快,张禄乐于看笑话,一桌人几双眼睛都看向张宸岚,张宸岚猝不及防,一下晒在原地,支吾道:“跟我住,也不是不成……就是她、她姑父在也不太方便。” 张砚一擦擦嘴:“既然如此,那就先这么住着吧,您说呢?” 33 张砚一和许航一起去看了店铺。这间铺面的确很大,布置的也很不错。这边是郊区,居住多是来此颐养天年或者疗养的一些老干部,当初许心怡就是看中了他们生活没有负担钱包又鼓,才买下这个店面。但是亨泰以珠宝为主,不是闪钻就是珍珠,不是碧玺就是翡翠,价格本就不菲,加之亨泰连锁经营,款式多年轻化,店员见老年顾客压根不予理睬,货又跟不上进度,亏损也是应该。 如今环境有所改善,周围办公楼雨后春笋拔地而起,白领人数剧增,茶馆开业,一方面承接了老年顾客可以来此品茶养生,一方面又能照顾中午无处可去的年轻人,加之如今蜜蜡琥珀一类风头刚起,想凑热闹的人比比皆是。 许航看他分析的头头是道:“照你这么说,我的茶馆还非搬过来不可了?” 张砚一点头。 许航还是有点犹豫:“但是我那是市中心啊,去休闲喝茶什么的就我那独一份……” 张砚一说:“但是除去租金和人工你能剩多少?” 许航咳嗽了一声。以前不雇人的时候他自给自足,但现在不仅要支付白素工资,还要留出固定金额养宝宝,的确入不敷出。 张砚一拿着设计图说:“你不是一直觉得茶馆地方小么?这个店面这么大,不光能开辟地方开茶馆,连带着卖茶壶玉石珠串一类东西都能兼顾。这边打隔断,做茶室,前面做销售。” 许航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去哪弄玉石珠串这一类的东西啊?” 张砚一说:“不是还有我吗?你管好茶叶茶壶建盏就够了。” 许航做了多年茶叶生意,手里的供货商几乎除了茶叶都兼着茶壶生意,他做生意有信誉,人又和善本分,几个老主顾愿意照顾他。 敲定茶馆搬家的事由后,分店很快进行了改装,许航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青砖铺地,红木做梁,张砚一给他划分的茶室地方倒是很大,由得他大刀阔斧,伸展拳脚。 茶馆动工的声势浩大,开始装修时,便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许航联系业务盯着装潢,张砚一在家边带孩子边拓宽进货渠道,他从进入亨泰第一天起就在为这一天做打算,只是当时他没想到会半路拉上许航,不过一年,他跟许航化敌为友,携手共进。张砚一从未有过合作伙伴,却完全相信许航的能力和人品。 这种自信源于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每天照顾宝宝或者等待许航回来跟他念叨工程进度是一种非常愉悦的生活状态,张砚一喜欢现在的状态,但是似乎又觉得好像还不够,偏偏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够,哪里不够。 茶馆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亨泰那边,得知许航并没有把店铺租出去而是改成了茶馆,他们也并不看好,现在喝茶的人太少了,再说就凭许航的胆识,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呢?倒是张砚一,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张宸辉兄妹和张砚一的亲近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浅薄到连他工作外用的私人手机号都不清楚,张砚一不出现倒是也正好,乐得独揽大权。 只是最近,亨泰的营业额越发停滞不前,大约是收了美金贬值的影响,本来一直涨涨停停的金价突然有所降低,金价下调的猝不及防,张禄存储的一大批黄金首饰动用了亨泰的大笔资金,比之前更加供不应求,亨泰和很多商家一样门庭若市,几次股东会,张砚一都缺席,张宸辉将进货大权交给张禄,任由他拿着大笔进货款去挑选。张禄自然应承,眉开眼笑的猜测:“张砚一难不成出国度假去了?” 张砚一的确不在国内,自然也不是去度假。茶馆店面装修已经大体完成,接下来就是进货渠道,张砚一早期跟张宸兴去过几次国外市场,发现了利润,后来他一直有联系,为有朝一日自己开店做准备,如今水到渠成,他只身去了缅甸,开始深挖属于自己和许航的第一桶金。 张砚一去了曼德勒,那边有认识的朋友,珠宝玉石的确像许航所说那样,需要慢慢淘货,好在之前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身处异地他乡,又不是去度假放松,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孤影单只的的确有些不习惯,张砚一到了第三天,就开始觉得不舒服,晚上他把自己选购的商品图片一一汇总后,用手机传给许航,坐在宾馆里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他这个人,说起来不算感情丰富,除非偶尔泄露,大多数时候都不表现于外表,很多事情在他心里就像是投到湖心的石子,当时摇晃的再厉害,圈圈波纹消失之后,石子永远淹没在湖底没人知道。倒是许航举着根棍子,在他的湖里搅合来搅合去,搅合的心神不宁。 只是后来张砚一突然发现,许航搅合时候尽管难受,拿的棍子另一端却有一个网,早就把湖底的石子一颗一颗都捞干净。 这个人啊。 许航还是没有回信息,张砚一心情带着些急躁,他知道许航在忙,自己走了,许航要独自照顾宝宝,还要盯着茶馆的装修进度。张砚一走之前就担心过,许航丢给他一记白眼:“你没来的时候就是我自己带他!再说你都承诺放弃抚养权了,早晚还是我自己带他好吧!放心滚蛋吧!” 早晚还是许航自己带他,张砚一想,早晚他跟许航还是会分开的。 张砚一心口的毛线球似乎缠住了心脏,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大约是缅甸的气温太高,张砚一躺在床上,伸手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供应水果,一点一点的剥开外皮,像是剥开心中焦虑弹跳的毛线球,就差一点,还有一点就可以找到线头,张砚一有点明白线头在哪儿,却犹豫该不该拉开,一把下去,到底是迎刃而解还是越发乱糟糟的成一团死结,张砚一知道这是个冒险,他把剥好的水果放在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张砚一走后,许航也有点不适应,他一直以为张砚一存在感不高,但是当早上起来没有现成的早饭吃,宝宝哭闹也没有立刻递过来奶瓶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润物细无声。 许航之前习惯独自照顾宝宝,干什么都得心应手。如今倒是觉得越发困难,宝宝会走路后,的确不好带,一眼看不住就要闯祸,加之茶馆装修又要经常去监工,许航整日陀螺一样忙的团团转。好在这一段时间,旧茶馆青黄不接,白素也没有什么事做,许航一个电话打过去,白素在那边蹦的三尺高:“我才不去受虐!老板老板你行行好,我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已经够可怜,你们俩还天天这样折磨我人性何在?” 许航听的云里雾里:“没头没尾的说什么这是?谁折磨你了?” 白素冷笑:“老板老板,你别装了我都懂,再说当今社会搅基是流行时尚,你看新闻了吗?美国全国前两天都通过同性婚姻法了。大趋势!中国也快了!所以说我就算不双手赞成但是对你们也没有半点歧视,你们相爱没有错,但是总是在我面前秀恩爱为哪般?” 许航嘴边张得比拳头还大:“搅基是几个意思?你说的那个你们是指我跟宝宝还是指我跟张砚一?” 白素说:“什么!老板你竟然还对宝宝觊觎?你是不是人啊!他还不到两岁啊!” 许航说:“你马上滚过来跟我解释清楚你的邪恶言论,要不扣工资!” 扣工资三个字如雷贯耳,白素顾不上被虐成狗的前车之鉴,含泪赶到老板家,才知道原来张砚一出差了,当即心情就好了很多。 听了白素对他和张砚一的评价后,许航说:“那些都是世俗人对我和张砚一的误解,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你看我像么?” 白素呵呵道:“像?你根本就是!” 许航说:“我跟张砚一是阶级敌人!” 白素说:“呵呵,相爱相杀呗,现在流行,互虐出CP,你看优酷和土豆,你看360和扣扣,你看清华和北大!” 许航说:“……就你说的这些东西也能相爱相杀?” 白素说:“老板你就承认了吧。我一个局外人看的清楚明白,你俩动不动就眉来眼去,眉飞色舞,眉目传情,眉开眼笑,梅花三弄……” 许航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造谣!谬论!捕风捉影!” 白素眼中精光一闪说:“老板那为啥你现在不结婚?” 张砚一好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问的时候张砚一的眼神漆黑不见底,像是染了星光夜色,映出江水的奔淌,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咳,许航眼神左顾右盼:“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如果遇到对的人,我肯定会考虑结婚生子,但是这一生不见得遇得到,与其找个人为了生活搭伴,还不如就这样呢。” 白素撇撇嘴说:“哎呦喂说的好听!有几个能那么好一见钟情啊?好多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看我爸妈结婚前都没见过面,这么吵吵闹闹的也这么过来了。多好?” 那不一样,许航想。 有的人天生多情,对着谁都能爱的死去活来,善于发掘出别人的优点。有的人心高气傲,偏偏要自己一眼难忘才会知觉,有的人,随波逐流,别人结婚他也结婚,别人生子他也生子,仿佛一个过来人那般振振有词不都是这样过的吗?有的人过于在乎别人的眼光,生怕自己有分毫落后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话题,急匆匆加入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儿的行列,不问初心。 许航晃晃悠悠这么大,似乎一直不曾挂谁在心上。当然除了宝宝,事实上他也孤家寡人惯了,一个人就能省好多事儿。就算感情真的能培养的话……也要看缘分不是,谁会平白无故跟你耗着培养感情,况且又不是养花养草,培养就一定会生根发芽。比如张砚一,之前要是张砚一能连着不回家几天,他一定买鞭炮庆祝,现在倒是……咳咳咳 许航截住心里滋生的想法,一本正经的对白素说:“总之,是你脑洞太大!天下的好哥们多了去了,都跟你说的似的,一块住着就要搅基,那大学毕业之后,世上哪儿还有异性恋?” 白素半信半疑:“真的那么纯洁?” 许航说:“废话!哎不是,你这么好奇这个干什么?” 白素左顾右盼,指指宝宝:“我、我这不是怕你们搅基给宝宝带来负面影响么!” 把宝宝交给白素后,许航去看了看茶馆的进展,很不错,这些工人还算是尽责,几个隔断墙面分割出来,屋子大体有了雏形,许航挺满意。 晚上,许航哄睡宝宝,拿起手机,发现已经闪烁了许久,因为怕吵到宝宝,许航的手机大多数时候没有声音提示,他打开信息,看见里面是张砚一拍照的各类缅甸看上的货物。 不得不说,张砚一眼光还是不错的,许航回复了个OK的手势之后,走到运动房想活动一下。 张砚一走后他还没有进来过这里,一个人运动的确寂寞,他每样摆弄了几下就腻歪了,别胡思乱想了,他安慰自己,早晚都是会过去的。 34 张砚一走的第四天,宝宝开始后知后觉了,喂饭时候,左顾右盼,他还不太会上楼梯,走到许航身边,指指点点让许航抱他上去,一个屋一个屋的找,没过一会儿,又摆弄着玩具电话,学着大人的样子放在耳边说:“哥哥哥哥。” 这几天,张砚一每天都会发微信给许航看玉石琥珀,也会问宝宝的情况,许航礼尚往来给他发过几次宝宝的照片,但是他们谁都没主动打过电话,毕竟又不是小女孩,不用靠着打电话联络感情。 许航看着宝宝可怜兮兮的样子,轻声问他:“宝宝是不是想砚一哥哥了?” 宝宝似乎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想,他低头抠玩具电话上面的插线孔,偶尔说一句:“举高高” 许航叹了一口气,一个跟头从床上翻起来,拿着手机直接播了视频通话,没响两声,张砚一就接通了,他看见许航似乎挺高兴:“喂?” 许航把手机举到宝宝面前:“张砚一,你弟弟想你了!” 宝宝呆萌的大脸占据了半张屏幕,张砚一笑意更深了些:“诺诺?” 宝宝对着手机画面还没有太敏感,但是听到了张砚一的声音,高兴的眯缝着眼睛:“哥哥!” 张砚一柔声问他:“诺诺在家听没听哥哥话?” 宝宝说:“听” 到底是小孩子,说了两句话就没有兴致了,许航举着手机,看着张砚一晒黑了一些的脸庞:“那边怎么样?” 张砚一说:“我看了,成色都很不错。而且价格比国内低很多。我研究一下这边的路线,下次再来拿货就会方便很多。” 许航点头:“顺利就好。” 张砚一问他:“家里没事吧?” 许航说:“我在能有什么事。放心忙你的吧。” 他们说了一会,彼此都不觉得话长,张砚一叮嘱许航:“周末别忘了带孩子打预防针。” 许航说:“好,你在那边孤军奋战也小心点,别让人坑了!” 张砚一微笑点头,说了声等等,又拍摄几块漂亮的原石给许航看:“我空运点回去放在大堂好不好?”。 许航看的两眼冒光说:“成啊!挺会挑东西啊!” 张砚一说:“估计你会喜欢。” 张砚一站在大马路跟他视频,眼看流量走的飞快,许航咳嗽一下:“成了,我挂了,小东西你没有白疼他,刚刚他拿着玩具电话放在耳边叫哥哥,肯定是想你了。” 张砚一微笑说:“那我每天都打电话回来?” 许航说:“那倒不用,他没那么想你” 张砚一说:“我想你们” 沉稳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丢到湖里,扑通一声,泛起圈圈涟漪。 许航本来应该立刻嘲笑他,你酸不酸啊张砚一,但是似乎张砚一不是那种油嘴滑舌喜欢乱开玩笑的人,许航知道他是说真的,他微微有些赧,脑内一个劲儿暗示自己,张砚一想说的是想宝宝了。 张砚一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又举着摄像头到一个摆放着几块玉石的地方说:“这边有不错的玉质吊坠,我给张诺挑了几块,你选一个。” 许航随口说:“别就知道张诺啊,那个,那边宝石质地好的话,也带回来给你母亲一块,就当做是贺礼吧”他连忙又接了一句:“还有你妹妹,小孩嘛,哄哄她。” 张砚一轻轻扬了扬嘴角:“好” 茶馆已经到了验收阶段,许航怕孩子接受不了装修的气味,依然拜托白素帮忙照顾,验收结果还算满意,比起之前的地方整个格调越发的安静舒服,因为地方大了,加之要陈列商品,张砚一和他商量等去缅甸进货回来,再一起淘换家具,许航在北京有交情很好的朋友做红木家具。 市中心的店铺,还有一年多的租期,许航打算转租出去。新店面装修结束后,他找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走了,白素跟着她跑前跑后,搬家公司装了三车,终于把茶馆搬完,许航摸摸门框有几分不舍,白素抱着宝宝在旁边嘲笑他说:“想不到老板还是个多情之人啊!” 搬家结束,许航打算慰劳白素跟宝宝。三个人一起去附近商场美食城大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在商场遛食的时候,许航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好像是张砚一的妹妹。 张妍转背着个小背包,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拉住,皱着眉抿着嘴,一副害怕的样子,周围有人远远的看,却没人上去制止,许航连忙抱着宝宝走过去,眼看张妍转推开那个男人的手说:“我不去!”男人却依然纠缠不清:“快点的!全家就等你呢!”。 许航从小正义善良,看见野猫野狗手里有吃的绝对会喂,看见欺负弱小也会立刻上去劝阻,况且要是说起来,自己是宝宝的亲哥哥,张妍转是宝宝的亲姐姐,勉强也算是沾亲带故,张砚一现在不在国内,自己怎么也应该替他出个头,保护一下未成年少女吧。 他把宝宝放到白素怀里,几步走过去一把捏住那个男人的胳膊:“干嘛的你?” 张禄不认识许航,但是突然一个挺帅气的男人过来口气不善的挑衅,同性争斗的本性立刻让他回嘴:“管你屁事?” 张妍转惊讶的回头,她倒是一下子认出了许航,一时间怔楞在原地,许航没好气的说:“我警告你啊,离她远点,要不我对你不客气。” 张禄听着都搞笑:“怎么?你还对我不客气?你知道我是谁么?” 许航眉毛一挑,看着张禄的年纪也不像是张砚一的继父啊,他转头问张妍转:“他谁啊?” 张妍转一向不爱理许航,她没有做声,挣脱开想走,张禄伸手去捏她胳膊,被许航一把抓住手腕:“干嘛你?还纠缠不清是不是?看你也有三四十了吧?纠缠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你要不要脸,再动手动脚的我揍你了!” 白素抱着宝宝站在后面观战,对许航的基本不泄露出来的霸气一面心动不已。 张禄来找张妍转,结果被周围人当猴一样看已经不爽了,又被突然出来玩英雄救美的男人一顿奚落,他推了许航一把,口气不善道:“你有病是不是?老子是她哥哥!” 嚯!这还冒充上张砚一了…… 等等……哥哥?许航心里咯噔的一下,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容易学坏,张妍转爹死娘嫁人,亲哥又顾不上她,不能是学坏了在社会上认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当哥哥吧,他连忙转过头,口气严肃的问:“张妍转,他到底是什么人?” 张妍转梗着脖子说:“我不认识他!他是神经病!” 周围渐渐地围起一圈人,显然被两男一女的戏码吸引,听见小姑娘不认识骚扰男,群众们立刻议论纷纷,大约是许航打了头炮,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都围过来,摩拳擦掌打算教育张禄,张禄一看这个架势,火气更旺:“张妍转你怎么这么没有教养?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妍转听到张禄说了母亲,立刻就变了脸色,像是一只发怒了的小老虎冲着张禄就冲过来,张禄哪里惯着她,伸手冲她一推,张妍转后退了几步撞到白素身上,白素躲闪不及,差点把宝宝扔出去,宝宝哇的就哭了。 35 混乱中许航只听到宝宝哭,等意识回来的时候一记拳头已经挥出去了。自从他跟随张砚一塑形后,拳头都硬了许多,但毕竟张禄那一身肉也不是白长的,本来就火大,谁知道半路杀出来的神经病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揍了他一拳,这还得了? 俩人很快动起手来,拳拳打到肉上,宝宝看见许航跟人动手哭的更加厉害,白素尖叫一声,抱着宝宝连忙往后退,张妍转看见打起来了也吓得愣住了,许航动作灵活,出拳极快,招招招呼脸,张禄虽然动作迟缓但是吃得多力气大,一拳下去也难以招架,两人打的激烈无边,眼看就要见血。好在商场保安赶过来分开他们,商场报了警,警察赶过来的时候,俩人已经被保安拉开。 许航揉了揉肚子呲牙咧嘴一番,张禄脸上青了一块,眼眶子也有点紫。商场围观群众多数是女性,这又是一个看脸的社会,想当初张砚一和许航撕逼,那么多人联想他们是两口子吵架,这次跟张禄动手,围观群众无一例外全部指责张禄: “警察同志,就是他!一脸猥琐的拦截小姑娘,这个帅哥是见义勇为的!” “警察同志,人家一家三口出来逛街,碰见这个猪头耍流氓来着!” “警察叔叔,不怪这个帅哥,是那个死胖子想拐卖少女!” 当然,人民警察本着证据高于一切的原则,驱散了人群,带着许航、张禄以及为作为当事人的张妍转回去做笔录,白素带着哭哭啼啼的宝宝也跟着一起。 张禄在局子里面一个劲儿的喊冤枉,掏出身份证证明自己真的是张妍转的亲表哥,倒是这个不明身份的路人甲上来就把他揍一顿,不是恋童癖就是变态。 张妍转毕竟还是个小孩,看见警察吓得什么都说了,张禄的确是她表哥,她周末在这个商场里面的钢琴室学弹琴,结果张禄来接她非要带她去吃饭,张妍转小时候受尽表哥的欺负,死活不肯去。于是就撕扯起来, 他这边解释清楚了,轮到许航支吾了半天:“我是她亲哥哥的朋友。不认识她这个表哥,以为是老流氓要欺负小姑娘呢……一时冲动……” 警察说:“那你也问清楚再动手啊!咱见义勇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 张禄凭白被揍了一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算他是亲属,也没道理强迫人家小姑娘跟他走,许航在一边煽风点火:“警察同志,你看他长得这个肥头大耳的样子,跟这小姑娘哪像兄妹啊?再说了亲属也有坏蛋啊!万一是拐骗未成年少女的呢?专挑自己人下手!” 张禄气的嗷嗷叫,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原来那天张宸岚怂恿张砚一卖房被倒打一耙后就更换目标,打算从张妍转这里下手,张禄知道后,就打算抢在前面。那套房子是学区房,是张家最值钱的一套,张砚一说卖房的时候,张禄也动了心思,他以为张妍转年纪小耳根软好摆弄,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妍转因为是未成年人,要通知家长领回,警察问她家里联系方式,她吓得满脸通红,一个字都不说。 许航知道她是吓坏了,走过去跟警察协商:“她哥就是她监护人,她哥出差了不在,临走委托给我了,这孩子爸爸没了,妈妈也有家了,没人管怪可怜的,您看这样,罚款之类的我交,我领走成不?” 白素抱着宝宝坐在张妍转旁边,宝宝滴溜溜转着大眼睛看张妍转,张妍转忍不住伸手去拉拉他的小手,宝宝立刻给张妍转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那几颗小白牙,白素说:“嘿!他还挺喜欢你的。” 张妍转尴尬的想收回手指,可是被宝宝攥住,拉着摇了摇。软软的触感,让张妍转不再坚持抽回手指,她被宝宝拉着,低着头,听许航不停的跟警察求情。 交涉了半天,警察终于答应许航把张妍转领出来,白素连跑带颠儿的过去夸许航:“老板老板你太帅了你知道么!看把那个猪头给揍得的啊!太MAN了你知道么!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你啥事没有!” 许航呲牙咧嘴的揉揉肚子说:“哪儿啊,净使阴招了你是没看见啊!” 他看见张妍转站在旁边看他,嘱咐她说:“下次再碰见这个无赖,千万记得别客气,或者给你哥……” 话还没说完,张妍转转头就跑了,跟个小兔子一样,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白素看的目瞪口呆:“老板老板,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奇怪,救了她连句谢谢都不说?” 许航苦笑一声:“哎,估计是年纪大了,魅力不在,被小姑娘嫌弃了呗。” 从警局出来后,许航又开车送白素,到家已经是傍晚了,宝宝在车里的安全座椅上昏昏欲睡,许航单手抱起他,他立刻搂着许航的脖子,许航估计今天的事情是吓到他了,他叹了口气,今天的确冲动,宝宝长大了,以后不能在宝宝面前和别人打架了。 他把早上给宝宝熬好的粥从冰箱里拿出来加热,自己简单用平底锅煎了培根鸡蛋夹在面包里面做三明治,张砚一喜欢这么做早餐,许航觉得味道不错加之方法简单,张砚一走后,干脆就当做晚饭吃。 宝宝乖乖的自己在客厅里面玩玩具,大约真的跟许航学的暴力倾向严重,多好的玩具都简化成一个玩法——拆 许航听见啪啪啪的声音,连忙从厨房跑出来,宝宝正把小汽车往地下摔,宝宝还不懂事,拆下来的小零件很容易放到嘴里,他连忙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小汽车碎片都捡起来,把宝宝抱到围栏里面,宝宝被限制了活动,不高兴撇着嘴装哭。 许航捏捏他的小脸,厨房传来粥噗锅的声音,许航又连忙飞奔过去,客厅宝宝看见许航不理他,立刻嗷嗷的真哭起来,许航用厨房纸擦拭灶台的工夫,平底锅里面的煎蛋传来一股糊味,他哎呦喂了一声又手忙脚乱的去关火。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了,许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手抱起宝宝一手点开张砚一的视频,张砚一还没看到影像就先听到了宝宝震耳欲聋的哭闹声:“这是怎么了?” 许航说:“发声练习呢” 宝宝不高兴的在许航身上来回扭动,许航抱着他坐到沙发上:“别闹了,别闹了,快看这边是谁呀?” 张砚一在那边声音也放的温柔:“宝宝这是怎么了?谁欺负诺诺了?” 宝宝泪眼朦胧的伸手指着许航对张砚一告状:“哥哥” 张砚一知道许航绝对不可能让宝宝受一点委屈:“是不是你忙不过来了?” 许航瘫在沙发上说:“还成,白素有时候过来帮忙带孩子,今天我把茶馆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张砚一说:“已经搬了?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去?” 许航说:“没事,搬家公司一天就拉的差不多了。” 张砚一说:“这边也差不得了,累坏了吧?我尽快回去。” 许航觉得似乎他们俩的对话内容似乎有点诡异,但是字面上也丝毫不见诡异,肯定是因为白素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弄得他也胡思乱想:“对了,这两天我发现诺诺好像又长新牙了。” 张砚一微笑:“我走的时候就发现了,冒了个小尖,他新的牙胶我放到书房的柜子顶上了。” 许航说:“我还说呢,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想了想问:“你回来用不用我接你去?把航班号告诉我。” 张砚一说:“没事,我打车回来吧。” 许航说:“反正我也闲在家,只要不是半夜回来就成。” 张砚一说:“好” 许航没有提他跟张禄那一场厮杀,不过张砚一第二天还是知道了,张研转给他拨了个国际长途,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张砚一沉默了一会:“你没事吧?” 张研转说:“我没事,张禄给揍了个乌眼青,那个小三的儿子好像也被打了。” 张砚一立刻问:“严重么?打哪儿了?” 张妍转说:“好像没事,我看他走的时候没事。” 张砚一点点头,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道谢了吗?” 张研转说:“我为什么要跟小三的儿子道谢啊?” 张砚一说:“那他为什么管你?” 张研转没说话。 张砚一说:“以后别说什么小三的儿子,碰见了要叫许哥。” 张研转说:“我才不叫呢!我就你一个哥哥!” 张砚一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现在在曼德勒,张禄的事等我回去再跟他算账。” 张研转哦了一声,半饷又漫不经心口气问了一句:“那小三的儿子呢?” 张砚一说:“他不用你管。” 张研转听哥哥的口气,似乎真的对自己这么称呼许航不高兴,她撅着嘴迟疑地说:“也,也没准是糖衣炮弹啊,他平白无故干嘛对我那么好啊?咱们这么惨都是他害的。” 张砚一说:“胡说,跟他有什么关系?后天我就回去了,这两天你别去上钢琴课了。” 张研转说:“你回来啦?那你回家吗?”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我回许航那” 张研转哦了一声:“那我去接你好吗?” 张砚一说:“你老实在家呆着吧” 36 挂了电话,张砚一躺在宾馆的床上叹了口气。他来缅甸第七天了,用归心似箭来形容现在的感觉丝毫不为过,家里那一大一小深植到脑袋里挥之不去,选商品的时候,看见好料先想想小不点带上合适不合适,吃饭的时候琢磨家里大个的那个又要看小的又要做饭,不知道能不能忙得过来,小的不省心,刚会走就惦记着会跑,大的看着心细实则粗心大意,别在把小的磕了碰了。小的这两天长牙会不会咬大的,大的是不是最近提那个什么白素的频率有点高啊? 晚上视频通话,看着一大一小都安好,才能放下心来。 张砚一一向觉得自己很理智,做什么都不感情用事,但是现在他似乎很难理智,他冲动下对许航坦白交代他对亨泰的计划,冲动下拉着许航一起开店,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许航,一旦许航出卖他,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但是,那是许航啊。张砚一心中的毛球越来越大,他已经找到了线头,知道拉开后,里面是怎么样的景色。他不傻,知道自己这样日夜想念一个人是因为爱上他了。 爱是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硬要问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喜欢许航,大约是因为不想分开吧。 不想跟许航分开,短短七天,他把自己的心情看的透彻。只要是闭上眼,脑袋里就是许航挥之不去的笑脸,他也会想念母亲和妹妹,也会想念宝宝,但是没有一种像是对许航这么强烈。 想到许航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许航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可是他总是假装不知道,听过之后不会再提,许航很好,许航教他怎么照顾宝宝,许航教他怎么面对母亲,许航教他爱情观和婚姻论,只是没有教他爱上一个人要怎么表达出来。 感情一旦认清,身体所有都对他进行了认知,照例和许航视频通话后,那张笑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张砚一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似乎异样,他难为情的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洗手间去解决掉。 就快了,就要回去了,就能见到他了。 许航把水瓶装好,抱起宝宝给他穿好外套:“走吧走吧,去接你嘚嘚去,终于能解放几天了,真是普天同庆啊。” 宝宝很明显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去干啥,迎合着许航:“哥哥举叨叨” 许航抱着宝宝出了门,刚把宝宝放到安全座椅上,回头就看见张研转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棵树后面,正在东张西望。 许航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冲着她喂了一声,张研转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许航问她:“你怎么在这?” 张研转梗着脖子不说话。 许航又问:“等你哥啊?” 张研转扣着树皮:“关你什么事” 嘿!还挺有个性,许航说:“别外面晒着了,我正好要去接他,你是跟我去接他还是回屋里等?” 张研转傲娇的说:“我就在这等” 许航说:“那也行,不过我告诉你啊,这小区怪叔叔可多,而且你那些个什么表哥之类也可能出没。万一飞机误点了呢没准我们半夜才回来,到时候你别害怕啊!” 张研转眼睛看着车,她的确想早点看见张砚一:“但是,你要是把我拐卖了呢?” 许航让她逗得直笑:“我拐卖你?那你哥还不打死我 张研转说:“那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带着我。” 许航说:“还挺聪明的,不过你哥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要不你给你哥发个短信,万一我把你卖了,你哥也好找我报仇啊。” 他打开车门:“进来吧,车上还有宝宝呢,实在不成你就拿宝宝威胁我。这样我就不敢把你卖了。” 张研转爬到车后座上,挨着宝宝坐好。 许航调整后视镜:“把安全带系好。” 张研转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乖巧,宝宝扭过脸看她,冲她笑一笑,她看许航专注开车,偷偷伸手拉一拉宝宝。 许航开车一向慢,去机场路程又不算近,宝宝很快就不耐烦了,在后座上哼哼唧唧,许航说:“张研转,你会唱歌吗?” 张研转说:“干嘛?” 许航说:“你帮我陪宝宝玩一会儿,给他唱首歌呗。” 张研转说:“我才不唱” 许航说:“一会下车我请你吃冰淇淋。” 张研转说:“我让我哥给我买” 许航说:“你看咱们得互相帮助啊,我帮助你去接你哥,你帮助我照顾宝宝,公平合理。” 张研转想了想说:“那好吧。” 张研转十五六岁的好年华,声音还带着少女的稚嫩,宝宝跟着歌曲手舞足蹈,许航轻轻的用手指敲打节拍,一路上倒是和谐。 到了机场,许航果然没有食言给张研转买了个小臂那么长的冰淇淋,宝宝看见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许航买了个酸奶给他才作罢。张砚一拎着行李早就下了飞机,他远远的看着许航抱着宝宝带着张妍转四处张望的样子,心里柔软极了。 张研转看见张砚一,像是一只小鹿一样欢快的跑了过去,张砚一揉揉她的头发,拎着行李走向许航,宝宝瞪着大眼看了张砚一一会,似乎有点认生,张砚一把行李放到地上,伸手抱住宝宝高举了两下,宝宝才咯咯咯的笑了。 许航在旁边看见张研转有点吃醋的小表情:“要不,也让张砚一举举你?” 张研转被说的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许航一眼,把脸扭到一边去。 在外面解决了晚饭之后,张砚一开车送妹妹回家,许航哄宝宝睡觉。 张研转终于能跟哥哥单独相处了,高兴的哼起歌,拿着张砚一买给她的红珊瑚手串一个劲儿的看:“哥你真好!” 张砚一说:“你怎么跑到许航那儿去了?” 张研转鼓着腮帮子:“你不是说你今天回来吗?你又不回家,我就想在这看看你呗,后来就碰见他了,就跟他去接你了。” 张砚一说:“这么大了怎么不长脑子?多亏是许航,万一是坏人呢?” 张研转说:“许航不是坏人啊?” 张砚一说:“你说呢?” 张研转摸摸珊瑚串,赌气道:“你跟他倒是成朋友了。真是稀奇,原配小三的儿子还能成朋友。” 张砚一说:“要是没有许航,你不定让张禄带哪儿去了呢!他妈是他妈,他是他,以后跟他说话不许没大没小的知道吗?” 张研转噘嘴:“哥你到底怎么了?他就是再好,也是许心怡的儿子啊,还有那个宝宝。” 张砚一没有说话,张研转以为惹哥哥生气了,也赌气的把小脸扭向窗外,心里委屈起来,她一大早凭借着记忆跑到她爸爸的小三家,还跟小三的儿子呆了那么久都是为了见哥哥,结果还被张砚一斥责一顿,都赖那个小三的儿子。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张砚一停好车摸摸妹妹的脑袋:“妍妍,要认识一个人不能看他的身份,而是看他的态度和行为。以前是哥哥不对,总是把对许心怡还有对大伯他们的怨气带到家里来,弄得你小小年纪心事这么重,现在爸和许心怡都不在了,妈也过上自己的生活了。大伯姑姑那边哥哥会解决的,你以后就做好你想做的事情,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好么?” 张研转被哥哥一哄,吧嗒吧嗒的掉了几个金豆:“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许航和宝宝,不喜欢我了?” 张砚一说:“我都喜欢” 张研转噗嗤的一下笑了:“第一喜欢我。” 张砚一说:“第一喜欢你。”他拍拍妹妹:“快擦擦眼泪吧,我给你的东西别忘了交给妈妈和林叔叔。” 张研转拿着装着黑珍珠首饰的盒子迟疑的问:“哥哥你不进去嘛?” 张砚一笑了一下:“哥回去还有事,你带到了就成了。” 37 张砚一回到家,许航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看电视,看见他回来还挺诧异:“我还以为你得住你家一晚上呢,都回来了干嘛不陪陪你妈他们?” 张砚一把行李箱拉过来:“过过目?” 许航也来了精神,俩人从行李箱中翻腾出各色琥珀蜜蜡,玉石翡翠,宝石珍珠,平铺了一地,许航看的目瞪口呆:“我操,你丫这不算偷渡啊?” 张砚一笑:“都是这么带货的。” 许航摇摇头感慨道:“当初我妈带货,也就弄个小手提包,带点珠宝首饰什么的,你这家伙够实惠的啊!你那点现金都折腾进去了吧你?这要是丢了你还不得跳楼去啊?” 张砚一从手提包中拿出来一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这个给你” 许航看着跟自己拳头那么大的包装:“你不能是去背了快赌石回来吧?” 张砚一微笑:“胡说” 许航拆开包装,一时愣住了,里面竟然是一个玉质茶碗。 玉碗通体温润,玲珑剔透,透光性很高,肉眼几乎看不到杂质,碗体微呈青白色,圆形敞口,足下镶金,碗壁不薄,却透如蝉翼,内外光素,配以金镶玉盖,盖直口卷沿,与玉碗扣合无缝,顶饰正是一枚莲花金钮,花瓣镶嵌五颗红宝石,花蕊画龙点睛一般点缀碧玺,盖身镌刻三排镂雕蛟龙纹,栩栩如生,蛟龙四足均踏如意云纹,金盖繁琐纹饰满密,碗体却不着半点雕刻,光素无纹,两相配合,金白相间,虚实相生,相得益彰,华美无双。 许航抓在手里就放不下了,左看右看,眼睛直发光:“好东西啊!从哪儿弄来的!这绝逼不是缅甸人能做出来的物件!这尼玛是不是他们偷渡过去的国宝啊!别卖了!这不能卖张砚一!转给我吧!你开价!只要我有!” 张砚一说:“傻啊?就是给你的。” 许航攥着碗,半天闭不上嘴:“你没开玩笑吧,虽然我对玉石懂得少,但是我也看到了这是很多很多钞票摞在一起的东西,就你这么斤斤计较……” 张砚一伸手:“不要拿来。” 许航紧紧抱在怀里说:“……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眼光独特的人看得上的肯定都是精品!这就是本事啊!” 张砚一笑了一下,拿出一张单子一一对照货品:“这个你放好了,再被宝宝摔了,咱们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许航拿着手机闪光灯正对着玉碗照,看碗的眼神像看宝宝一样:“知道知道,一定好好保管。” 张砚一看看他痴迷的表情,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跟朋友磨蹭让他转让这个东西:“你自己在家照顾宝宝,辛苦了” 许航眼睛放光的盯在晚上,嘴不过脑的说:“客气什么,不过你还别说,估计是这一段习惯了,你突然离开我自己带他还真是费劲。” 张砚一说:“那就好。” 许航有点疑惑的:“什么就好?” 张砚一 轻咳一声:“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去看看店里的装潢。” 许航抱着碗如获珍宝的上楼了,看那个架势打算晚上就搂着睡了,张砚一也伸个懒觉,回到卧室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心情依然很好,床单带着家里的洗衣服的味道,和许航衣服上的一模一样,他轻轻嗅着,闭上眼全是许航冲着他笑。 第二天,张砚一依然是准备了早饭后去晨跑。许航喜欢睡懒觉,宝宝也喜欢睡懒觉,好几次张砚一跑回去之后一大一小还搂作一团睡觉。张砚一多日未跑,稍微放慢了速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白素拎着一袋油条欢快的在摁门铃。 张砚一蹭的竖起了尾巴啊不对竖起了汗毛,看见许航完全不像平日他回去时候那样顶着鸡窝头而是神清气爽的来开门,白素在门口把油条递给他,亲热的好像一家人一样。 张砚一心中警铃大作,光速一般冲回家。 白素显然不知道张砚一已经回来了。她进屋后看见宝宝正坐在餐椅上拿着一个软软的面包芯放在嘴里咬,小餐桌上还有一碗喂了一半的粥,连忙夸老板心灵手巧。她坐到小餐桌对面,端起小碗:“来,诺诺,姐姐喂你。” 张砚一熬的皮蛋瘦肉粥味道棒棒的,但是刚炸出来的油条谁不喜欢呢,许航叼着半个油条跟白素客气:“怎么能让你喂呢?我来我来!” 白素说:“老板老板你吃你的吧!我路上吃过了。” 张砚一冲进家门,就看见许航吃着白素买的油条,宝宝吃着白素喂得粥,场面温馨无比。 许航咔嚓咔嚓咬着油条:“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素见他回来了,顿时觉得一阵心虚:“张、张哥早啊,我买了油条,一起吃啊。” 张砚一不停的在脑子里叫嚣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做的早饭这是我做的早饭这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弟弟这是我的许航这是我的……哼 张砚一默默地上楼打沙袋。 白素坐在沙发上安抚被张砚一瞪出窟窿的小心脏,她早就觉得张砚一和老板有一腿,但是之前和许航聊天的时候,许航说完全是因为白素脑洞太大,但是她刚跟老板亲密一点点,张砚一就杀回来了。看她的眼神如此深仇大恨,难道也是她的脑洞? 张砚一打完拳,脑袋倒是有几分清醒,他靠着墙壁发呆,一阵阵的患得患失和自暴自弃……怎么办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许航好,今天来一个白素贞,明天来一个小青,哪天再来一个法海……许相公一个不动心,两个不回应,万一哪天真的来一个和他一见钟情的怎么办? 张砚一明白自己对许航的感情,那是一种想依赖他又想保护他,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一直在这生活下去就好的安逸,可是,他和许航之间,也不能算是水到渠成,毕竟他们的性别是一样的啊。张砚一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同性过,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喜欢异性的经验……对许航的感觉来的顺理成章轰轰烈烈,就算恋爱经验为零蛋,他也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算了,喜欢许航是同性恋,那他就是同性恋,喜欢许航是变态,那他就是变态。反正他就是喜欢,也能笑纳因为这份感情,接踵而来的麻烦。但是许航,能接受这一切么。 张砚一走到浴室,拧开花伞,站在下面冲刷,脑袋很乱,胸口滚动毛线早就知道是为什么积蓄成团,只是知道原因后依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就算许航很好,万一他完全不接受自己,害怕自己这样带坏宝宝,把自己干脆轰出去怎么办? 明明有一颗往前冲的心,自己受伤也就罢了,万一牵连对方也受到伤害要怎么办? 执着和犹豫像是两把钝刀,在心口磨来磨去,他胡乱的冲洗自己,手指头倒是意外碰到某个颇有精神的器官,张砚一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在缅甸的时候,因为许航不在身边,他想许航脸的频率就多了一些,有时候做某种消遣的时候,许航的脸不由自主的就冒出来,精虫上脑的时候谁都控制不住意淫对象,张砚一内心烧了一把大火,把堵在里面的毛线团烧成滚烫的火球重重的撞击在心脏上。 38 宝宝吃饱喝足,白素给他讲故事,张砚一洗完澡带着些颓废感从楼上下来,和平时的精神奕奕完全不同,许航正在厨房忙,张砚一冷眼看了看和宝宝在沙发上玩耍的白素,转过头看见许航特意给他留的粥和油条,心情好了几分,坐在桌前闷声不响的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拿着碗到厨房刷,许航正在削水果打果汁,张砚一蹭过去小声问:“白素,天天来这?” 许航恩了一声:“茶馆反正歇业,她也没事干,我就让她帮忙带孩子呗。”又补充一句:“放心吧,这小姑娘心地不错,又喜欢孩子,不会虐待宝宝的。” 张砚一听见许航夸奖白素,刚刚的好心情又下跌一分:“我回来了,就不要麻烦人家了。” 许航说:“她挺喜欢来帮忙的,我也不让她白看,我给她开工资,再说这两天得去选家具挑茶壶之类的了。” 张砚一说:“带着宝宝一起” 许航说:“可拉倒吧!就您那宝贝弟弟?到时候给人家摔俩古董咱们就直接把店面赔给人家得了” 许航之前茶馆的桌椅都是在一家熟识的家具厂订做的,老板和许航算是茶友,人也不错。当天就看好了样式订了货,又跑了几个窑去看了泥壶和建盏,几天下来收获满满。 张砚一顾着两头,闲暇时候还要往亨泰跑,金价下跌的程度开始加大,买黄金的人越来越多,尤其在香港等地方,出现了大量扫货的情况,亨泰销售成绩不错加上关了分店,减去分店支出,又分赃许航股份,占有比例得到提升,每个人到手的分红倒是比去年高出不少,张砚一不在的时间,张禄把手了进货渠道,他把大量的现金偷偷用作炒黄金,进货则用了老伎俩,很快半真半假好坏参差的珠宝就流入店内。 作假的玉石成色都非常好,经过层层化学改造,品质一般的玉石能瞬间大变外观,成色看起来翻价几百甚至上千倍,张禄挣得就是这个钱,他用低价购买B货,然后给公司报A货的价格,玉石本身价格过高就很难卖出去,一时间也不会有人发现。再者就算被发现,张禄也打算像当初一样说是进货时候看走了眼,用公司的钱赔付就是。 张砚一早就知道张禄的伎俩,却不点破,张宸辉就算知道也假装不知道,张宸岚压根不懂看品质,虽然张家谁都不做声,默许张禄在亨泰兴风作浪,许志东和其他两个外姓的股东却也不傻,他们都意识到,对于存了大量黄金饰品的亨泰还说,金价下降不是好事,没有张宸兴和许心怡主持大权,亨泰的确岌岌可危。 这种情况下,两个外姓股东私下进行了商议,同时提出了退股。他们股份本就不多,在亨泰也做不了大主,与其这么干吃老本下去还不如早日退出来。两股加在一起也不容小觑,许航已经用股换了店铺,许志东不在指望他占股份,和他也生分了许多,许志东想接手又觉得太冒险,他从业多年,比张家兄妹看东西深刻得多,他早就觉得亨泰现在的业绩是过于虚高的,张禄总拿销售说事,完全不考虑本金和未来发展,如果黄金价格再次下降,亨泰一定会遭受重创。许志东考量再三干脆又找到许航,劝他接手,和自己并肩作战。 许航本身对亨泰就不屑一顾,更何况张砚一提前跟许航打好预防针,千万不要碰亨泰的烫手山芋,许志东碰了一鼻子灰后,又不舍得手里的股份,只得坐观其变。 张砚一从两个异性股打算退的时候就明确表示,两只股他没有能力接。至于宝宝,更不可能拿出自己的奶粉钱接股,这两只股就横在了张宸岚和张宸辉中间。 张禄跳出来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前几年他靠着倒卖假玉石,手头有不少积蓄,加上张宸辉的帮助,接受转让股不成问题,但是张宸岚的意思却是两只股大家平分,谁也不用掏钱购买。 为此,这对向来联手的兄妹第一次起争执,在只有张家人参加的股东会上吵得不可开交,张宸岚一向嘴不饶人:“大哥,张禄是我亲侄子我才说的,当初他倒腾假珠宝让亨泰赔了多少?咱们是一家人,谁多点谁少点我不计较,但是不能你吃干的我喝稀得吧?你们家一家子都挣钱,我呢?你妹夫一个月仨瓜俩枣的,我又没工作,你外甥以后还想出国留学呢,我不存点钱行吗?” 张禄插嘴说:“姑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时候倒腾B货是让人骗了,当时挣钱的时候你一起分钱,赔了之后可一个子儿都没往外吐。再说股份是人家卖给亨泰的,全靠平分现金从哪里出?” 张宸辉呵斥张禄一句没大没小,转脸对张宸岚说:“宸岚,照你所说,这些股进行平分,那许志东分不分?许航分不分?许心怡留下的那个孩子分不分啊?张禄买下这些股,也顺理成章,不然到时候说咱们两家分了没分给别的股东肯定说不过去啊。” 张宸岚不干:“那不成!这两份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都在你们家,你不就成了控股方了?二哥活着的时候就说了,就得相互制约才能平衡。这份产业不是留给大哥你的,是留给咱们张家的!” 两边都不让步,眼看就要吵起来,张宸岚势单力薄,被张宸辉父子黑脸红脸损的够呛,不得已拉了帮手:“砚一,你也说句话啊!你怎么想的?” 张砚一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他看姑伯两家争得脸红脖子粗倒是热闹,这会慢悠悠的开口:“我觉得,要是表哥有能力接手,还是接手合理。” 张禄坐在他身边,闻言立刻拍拍他的后背:“砚一代表二叔的意见,他说合理就合理” 张砚一看了脸变了颜色的张宸岚,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样一来,大伯的确不好管理亨泰,毕竟亨泰什么事一直都是咱们家商量来的。” 他左一句右一句,飘忽不定,张宸岚火爆的脾气早就按捺不住:“那怎么办?还能偷出来股份啊!除非那许志东也一起走人了!” 张砚一说:“许叔叔够呛,不过张诺的股份,我们可以接手过来啊。”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张砚一慢条斯理的说:“许航把股换了店铺,开了个小茶馆,现在估计正是缺钱的时候,其实说动他把张诺的股份让出一部分也成。” 张禄听的眼睛发亮:“能成吗?那个许航又不是傻子,他能干么?” 张宸岚也犹豫:“上次的店铺是许心怡一直经营的,所以他愿意收,现在拿什么跟他换啊?总店肯定不成,其他柜台又都是租的。要是个人出钱买……”她咳嗽一声:“我可没那么多钱” 张砚一说:“我之前问过许航,他想收些玉器珠宝在茶馆里镇店,要是咱们能让出点东西,我就说动他用张诺的股份来换。” 张禄更加兴奋了:“没错!这个好哎!我新进的好多不错的货色,他要是答应让他随便挑!” 张宸辉皱眉说:“你的意思是拿珠宝换股?” 张砚一说:“没错” 张禄拉着张宸辉的袖子:“合适哎,爸这个合适!” 张宸辉说:“他未必肯” 张砚一笑笑说:“我先来问问您的意思,要是大家都觉得行得通,我再去跟他商量。” 张宸辉依然觉得这件事不很踏实:“要是这样的话,许志东那边会不会跟他通气?” 张砚一说:“许志东向来自己合适就好,如果用店里的珠宝抵,许志东也会分到股,他不会不答应。之前许航自己的股份抵店他都没有反对,张诺这里他更不会有意见。” 张宸岚算计了一番:“那行,我就把这两只让给张禄,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之前店里的红利没有张禄的份,所以新股不能分给他” 张禄哎呦一声就不干了:“姑!你太斤斤计较了吧?” 张宸辉不愿意在多说:“好了!就这么办吧!”转头先走了出去。 张砚一拍拍张禄,小声说:“算了算了!我的让给你!” 张禄笑的脸通红:“真的假的?” 张砚一说:“真的,不过我最近钱紧,八折给你怎么样?” 张禄有点犹豫:“这……” 张砚一说:“反正你收了那两只,如果真能做成了这件事,加上张诺的,你差不多和许志东一边多了。” 张禄的确动心:“但是我没那么多钱了。” 还没走出会议室的张宸岚也很动心,她凑过来说:“八折一时我也拿不出来。你弟弟这两年上学的费用太高,要不砚一你六折匀给姑姑吧?” 张禄见状立即说:“姑!您还真什么便宜都占啊?这样,砚一,七折我还是有的,就七折吧!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妍转的面子,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你们家妍转好像处对象了!那对象吧,好像还是个有妇之夫!上次我为了她还跟那个小流氓打了一架!!结果好像是误会哈哈。我就是带她去吃饭,她跟你说了没有?” 张砚一笑笑:“成,就七折” 39 宝宝在楼上睡觉,听到门铃响,许航快步去打开门,结果是张妍转站在门口,许航有点意外,找上门来的张妍转依然对许航很高冷:“我哥在家吗? 许航让她进屋:“上班去了,我正在给宝宝做芒果汁呢,你也来一杯?” 张妍转探头探脑的走进屋子:“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许航看看时间说:“一般来说晚饭前都差不多。”他看见张妍转眼睛似乎还在无声的寻找什么,于是笑着说:“宝宝在午睡,一会儿差不得就醒了。” 张妍转被道明心事立刻红了脸蛋:“我又不想跟他玩!” 许航端了浓浓的芒果汁给她:“周末学校放假?” 张妍转毫不客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许航摇摇头:“张妍转,好歹我也救你于危难过一次,你就不能放下个人恩怨,稍微对我尊敬一点?” 张妍转摆弄着手指头说:“你是小三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许航说:“那宝宝也是小三的孩子啊,你怎么那么喜欢他?” 张妍转说:“你怎么能跟宝宝比……”突然又涨红了脸说:“我没有喜欢宝宝” 许航耸耸肩膀:“宝宝是你的亲弟弟,你喜欢也正常。”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在这吃饭吗?” 张妍转不理他,许航自顾自的说:“那我就给你一起做了啊,你喜欢吃什么?” 张妍转还是不说话,许航在厨房嗤笑:“还真是张砚一的亲妹妹,一个王子病一个公主病。” 张妍转说:“你才有病呢!”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果汁机启动的声音,许航探出个脑袋说:“冰箱里有酸奶,想吃自己拿,不要客气。” 张妍转坐在沙发上,一会摆弄摆弄自己的头发,一会拿起宝宝的故事书翻两页,看着许航端着一个小碗从厨房出来,突然小声对他说:“我哥不接我电话。” 许航说:“大概是开会呢吧。怎么了?又受欺负了?你那表哥又去骚扰你了?” 张妍转歪个脖:“才不是呢!今天……今天是我过生日。” 许航停止脚:“哟?真的啊?” 张妍转哼了一声:“我骗你干嘛。” 想想也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一定很重视自己的生日,许航坐在沙发上:“好事啊,这样,等张砚一回来,咱们一起出去吃,给你庆祝生日怎么样?” 张妍转闷闷的说:“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跟我哥过,我妈跟林叔叔去郊外玩了……” 许航连忙转移话题:“几岁的生日啊?” 张妍转说:“16岁” 许航感慨道:“哎呀,好年华啊!” 张妍转双手捧着芒果汁,似乎经受不住它甜香水果的诱惑,张嘴喝了一口,自言自语一样的嘟哝:“我哥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许航说:“快了,给你遥控器,自己看会电视,宝宝估计也醒了,我上楼去看看他。” 张妍转没心情看电视,许航上楼后,她仔细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个小三家,屋子没有她家的大,但是装修的比她家时尚多了,不过茶几电视柜上都用布包着,不知道是什么造型。 不知道哥哥记不记得她的生日,张妍转走到窗户旁边,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窗外,她没有爸爸,妈妈又改嫁,现在哥哥也住在外面,而且还是跟那个讨厌的小三的儿子住,还照顾小三的遗腹子,真是讨厌。 张妍转撅着嘴,又觉得小三的儿子其实没那么讨厌,而且长得很帅很帅的,他要不是许心怡的儿子就好了,自己一定会叫他哥哥的。 许航放下手机,抱着已经醒过来的宝宝走下楼,看见张妍转趴在窗口的样子,倒是想起自己年幼时候,母亲外出去跑业务,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等。夕阳柔软的光芒把少女的修整成一幅剪影,说起来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是可怜。许航轻叹一声,又看看怀里懵懵懂懂的宝宝,宝宝连自己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更是可怜,但愿他以后永远没有这样孤独无助的时候。 张妍转听见声音,转头看见宝宝,眼神都亮了一下,但是依然傲娇的站在窗边不动弹,许航护犊子远近闻名,对喜欢宝宝的人都很宽容,他下楼把宝宝放在地上,宝宝颠颠朝着张妍转——旁边放着芒果汁的杯子跑过去,眼看宝宝伸手就要去抓杯子,许航来不及阻止,张妍转已经跑过去扶住了杯子,她一本正经的对宝宝说:“不能乱动,要是摔了砸到脚怎么办呀?” 宝宝抬头看她一下,又想把手伸到杯子里面捞,许航从桌子上拿出宝宝的芒果汁:“不许抢姐姐的,诺诺的在这那。” 宝宝听闻后,放开杯子,晃晃悠悠朝许航走过去,许航举着小勺喂他,张妍转在一边看着,宝宝吃的啧咋乱响,嘴边蹭了一层芒果的黄色。 窗外,因为太阳落山,云彩被映成一片红色,层层重叠,一切都那么柔和,美丽的穿着格子裙子的少女,胖乎乎的吃的满脸都是芒果汁的幼儿,屋子里的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窗外的枝桠射影在屋内错落铺开,满满的都是温柔。 门口传来拧钥匙的声音,张妍转腾的窜起来像只迎接主人的小狗一样飞快的跑过去,宝宝见状也晃晃悠悠的屁股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小家伙一齐扑上举着蛋糕的张砚一身上。 “哥!你记得我生日呀” “哥哥!高高!” 许航在后面一口干掉宝宝碗里剩下的芒果汁说:“别换衣服了,咱们直接下馆子吧。” 张砚一与他相视一笑:“好” 一顿饭吃的倒是热闹,张妍转大约是因为哥哥在身边变得开朗了许多,对许航的态度也有所改善。小孩子高兴不会掩藏,张妍转很快就藏不住她对宝宝的喜爱,两个孩子互相抹起奶油来,张砚一默默的看了看手机,里面还有许航一小时前发的短信,他轻轻抿了一口酒,对许航轻轻口型:“谢啦。” 许航冲他举举酒杯。 吃饱喝足之后,四口子人晃晃悠悠往家走,一路上张妍转蹦蹦跳跳,一点没有之前的傲娇做派,宝宝在后面跟着她跑,一大一小倒是疯的开心,许航眼睛盯着两个孩子:“谈判的怎么样?” 张砚一说:“回家说。” 走着走着,许航突然停下脚步,夏天的路边倒是不少摆小摊位的, 马路上一个长得很像兔子的人正在在卖小兔子,许航看见蹦蹦跳跳的张妍转的眼睛都黏在上面,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抓了一个放在张妍转怀里:“生日快乐!” 兔子小小的,一个小圆球一样,张妍转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睛却还是看向哥哥,张砚一冲她笑笑,像教导宝宝一样说:“谢谢许哥了没有?” 张妍转抿了抿嘴,声音几乎小不可闻:“谢谢许哥。” 许航还没说话,一边的宝宝不高兴了,伸手也要抓兔子,嘴里不清不楚的嘀咕:“宝宝要,宝宝要” 一旁卖兔子的人说:“再来一只吧!咱这宠物兔都打过针!小孩养无碍的!” 许航还是有点犹豫,宝宝见状立刻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嚎,张妍转把自己的递给宝宝:“给你!” 许航只得又抓起一只给宝宝:“行行行,也给你一只,成了吧,把那个还给姐姐吧。” 买了两只兔子,倒是让活泼的张妍转又变得文静起来,她不时用手摸摸小兔子,偷偷看一眼许航,第一声哥叫出去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别扭嘛,算啦,以后就叫他哥哥吧, 张砚一抱着宝宝走在后面,看着前面许航捧着只兔子听张妍转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要怎么喂养,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欣长,许航沉稳的迈步,张妍转蹦蹦跳跳,宝宝昏昏欲睡。小区周围很安静,回家的路不短也不长,大约是走的次数多了,对这条路上的每一处都记忆深刻,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摸索到门口,没什么事比回家更安心和愉悦,张砚一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他突然就想永远这么一直走下去。 40 因为晚餐喝了酒,张砚一无法开车送妹妹,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妍转搂着小兔子上了车,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张砚一知道妹妹挺喜欢小动物,但是也没想到她会高兴成这样,张妍转看着早熟又敏感,骨子里却还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孩子。经过这两次,她倒是真的接受了许航。也难怪,许航那种人。 宝宝回家很快就睡了,许航在洗手间清洗宝宝的杯子,对张砚一说:“我发现你妹妹跟你一样闷骚。” 张砚一在旁边手洗宝宝的外衣:“说什么呢。” 许航歪头说:“难道不是么!开始见面又高冷又矫情,一会儿就是个人来疯。” 张砚一说:“我哪有人来疯。” 许航说:“没错,所以说你妹妹还好点,不像你心机这么重。我看的出来,她倒是挺喜欢宝宝的。” 张砚一说:“她从小就喜欢小孩和小动物,走的时候还抱着小兔子不撒手。” 许航感慨道:“也是可怜,小时候也没少受你姑他们的气吧,对人挺戒备的,不过看得出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早知道你们兄妹这么好打发,当初我送点小猫小狗给你们,是不是你们就不起跟我争抚养权的打算了?” 张砚一笑笑:“我肯定不争,不过张妍转照你这么培养,没准哪天真的跟你争宝宝了呢。” 许航说:“拉倒吧,那是你亲妹妹啊张砚一!你让她养着?到时候她一个大姑娘带着个几岁的拖油瓶,怎么嫁人啊?” 张砚一拧干衣服,端出来放到阳台上晒干:“我是不太称职,今天多亏你的短信,要不我真忘了。” 许航把杯子擦干净放到消毒碗柜里面,甩甩手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说:“所以说,你们兄妹千万别在跟我争抚养权了,做人得讲究。” 张砚一坐在他旁边,许航穿着的居家的纯棉背心,慵懒的靠着茶法背,锻炼的成效已经稍稍显现,虽然没有像张砚一一样肌肉隆起,却也稍稍勃发了胸肌和腹肌,加之宽肩窄腰,被棉质背心包裹若隐若现十分撩人,许航毫不在意的把脚横放在茶几上,腿的线条流畅笔直。腰腿连接处,胯下微微鼓胀着,张砚一喉头有点紧,他移开目光:“我跟亨泰提出用张诺的股份换珠宝了。” 许航懒洋洋的抬眼:“他们答应么?” 张砚一冷笑:“他们巴不得呢,张禄在亨泰没几天就开始弄他的老营生,以次充好赚差价,现在他买了股,也算是亨泰东家,怕东西砸手里,估计是打着用股份把这些兑出去的算盘。” 许航感慨万分:“你这个表哥真是极品,极品中的精品。自己家的人都不放过。这要是当初是他跟我争孩子,啧啧啧。” 张砚一说:“到底亨泰不是他们打下来的,白来的东西,能挣点是点。”他顿了顿“……对了,妍妍跟我说,上次张禄堵她被你救了?” 许航不甚在意地笑笑:“不说我都忘了,还闹派出所去了。” 张砚一冲他抿抿嘴:“谢了。” 许航说:“小事小事。” 张砚一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夜幕的天空,明明黑的看不到边际,却有星星在里面一闪一闪亮晶晶,许航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点紧张,他咳嗽一下转移话题:“那个……你那个表哥弄的假货你有个大概没有名单没?别到时候我眼拙再给弄到茶馆去了。” 张砚一收回眼光说:“我心里有数,亨泰压箱底的好东西多数都在总店,我爸有一个保险柜,里面的东西谁都不敢动,我已经拟好目录了,估价师我联系好了,明天他在楼下等着咱们。” 许航感慨:“张砚一你整个一个碟中谍。我跟你争孩子是多冒险的一件事啊,想想都后怕啊!” 许航笑起来眉眼都弯弯的,张砚一不是第一次看他笑,却从来没有这次这样仔细,他已经仔细看见过许航睡觉的样子,看到过许航哭泣的样子,现在还有笑起来的样子,他嘴上的肉很丰满,牙齿雪白,张砚一已经听不进去许航说什么,那带着笑意的嘴唇几乎要勾引他扑过去占为己有。 许航真的很有魅力,认识的越久就越被他吸引,不只是张砚一被深深吸引,许航就像是一个点,放射出无数的射线,线的那一头有自己,有白素,有宝宝,甚至还有张妍转,只是自己最愚钝,这么久才发现。 在张砚一的努力下,许航和亨泰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敲定交易了日期。当天,许航本来打算让白素帮忙看孩子,他不愿意再让宝宝跟张宸辉兄妹有任何瓜葛,但是张砚一更不愿意让他和宝宝跟白素有瓜葛,坚持带着宝宝一起去。 许航在他的一句“要是亨泰破产了,诺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见这个地方了”的虐心言论下,只得答应带着孩子一起去。 亨泰总店,偌大的一个门面,门口威风八面的卧着两头石狮子,许航小时候最怕看着这对石狮子,本来是镇守宅门的祥兽在他看来就是马上要去听流言蜚语的象征。宝宝倒是不怕石狮子,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父母工作的地方,好奇的东张西望。 亨泰和许航记忆中的变化很大,一层是玻璃展柜,明晃晃的灯光将黑衬布上的珠宝首饰映的流光溢彩,五光十色,二层则是整整一层都换成了金饰,金碧辉煌一点不为过,估计是要趁着势头大赚一笔。 许航抱着宝宝,跟着张砚一走到三层办公区,进了会议室,张宸辉兄妹、许志东还有张禄都已经就位,张禄一看见许航就变了脸:“怎么是你啊!” 张砚一走到张禄面前说:“都是误会。”轻描淡写的混了过去。 宝宝比他们初见时候已经大了一大圈,会走路会说话会卖萌会撒娇,倒是十分惹人喜爱,张宸岚看的母爱大发,伸手想抱,许航淡淡的说:“他怕生人” 相似的场景还出现在一年半以前,只是那时候许航孤军奋战,唯一的盟友许志东也心怀鬼胎,如今却是更加有底气,张宸岚大约是因为心情好,这次没有计较许航,反而笑吟吟的说:“我就抱抱!不会给你抢走的!” 许航心里冷笑,这点他相信,宝宝继承的股份马上就要给兑出去了,一下从一个金疙瘩变成泥娃娃,她会抢才怪。 宝宝被她抱了,倒也长了志气不哭,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她,伸手推开她凑过来的脸,许志东为了表示出他对此次交易的中立态度,只和许航简单打了个招呼。 张禄调节心态,虽然对许航挥舞的拳头还有阴影。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要大赚一笔后,脸上生生挤出三分笑模样,一边邀请许航坐下一边心里念叨着:小王八蛋,对老子动拳头?看老子坑的你生活不能自理,找没人的地方抽自己嘴巴去吧。 许航上一次来,还是遗产分配的时候。当时他和张砚一坐在对面,分分钟都恨不得掐死对方,现在张砚一依然坐在他对面,偶尔交换个眼神,许航只看得见张砚一的目光里的深沉和温柔,他咳嗽一声正襟危坐,把宝宝放在腿上,宝宝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摆在桌子上,表情严肃。 张禄为了说话方便,选择坐在许航旁边,不知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当真欠揍,只见他伸出肥大的双手拉宝宝:“肉呼呼的真可爱,二叔还真是老当益壮,这孩子比我那儿子还小两个月哈哈哈哈” 张禄说话一向不招人爱听,不仅许航不爱听,宝宝也不爱听,大约也是看张禄不顺眼,他伸出手就往张禄的脸上抓了一把,张禄哎呦的叫了一声,打人可不是好习惯,许航批评他:“宝宝怎么能打人呢?”宝宝不听,依然伸手去抓。 许航连忙握住宝宝的两只小手:“不许抓人!”宝宝小手受牵,挣扎了两下气不过又伸腿补踹了张禄两脚。 张宸岚在旁边看的可解了气:“哎呦,虎父无犬子!砚一做生意就脑袋灵光,这个小不点也是这么厉害!” 张宸辉父子都听出这话的别扭,但是碍于许航在场都没有多说,张禄揉揉脸,心里暗想真不愧是那个暴力狂教出来的孩子,一样的没教养。看在钱的面子上这次先忍了。 张砚一轻轻的鼓起嘴,假装生气的看着宝宝:“诺诺听话不许闹” 张宸辉咳嗽了一下,张禄连忙从桌子上拿出珠宝的图片给许航看,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照理说呢,咱们这也算是各取所需,等价交换。这件事看着是我们占便宜。但是现在珠宝的升值空间多大啊,尤其是翡翠啊!我给你标注的这些,全是带收藏价值的!要不是亨泰现在转做黄金生意,随便在店里一摆就能吸引来好多客人,你看这个玻璃种,透吧润吧,都是好货色,你愿意收藏就收藏,愿意转让就转让。一转手都是现金,我听我表弟说你又不擅长做生意,命好,哪像我们受累的命,我跟你说这些货都是亨泰压箱底的好东西,你要不先留着,等亨泰年底分红了,我再跟你那回收回来都成!。” 41 张砚一把一份合同递给许航,许航早就清楚内容是什么,他大致扫了一眼,和昨晚张砚一给他看的一模一样,无非是用张诺的股份换取亨泰珠宝的等价珠宝财产细节条款等等。 张禄讲的口干舌燥,催促道:“怎么样?放心吧,大家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不会坑你的!签完之后,让砚一做东,咱们这也算是化敌为友!” 张宸辉微微皱眉:“什么化敌为友!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不过脑子!” 张禄哎呦了一声打了自己嘴一下:“你看我这人说话!恩强强联手!珠联璧合!哈哈哈” 许航点头:“说的对!对咱们双方都是好事!不过张总,这些货我也就刚看了图片而已,但是要签合同怎么也得看看实物吧?都准备了么?” 张禄爽快的说:“没问题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他从桌子下面拉出两个拉杆箱,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拖出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包装的十分精美,想必光是外包装就花费不少,打开之后,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几件翡翠玉镯,成色好的极其少见,几个和田玉手把件,温润透亮,拿在手里凝脂一般,不带一丝杂物,另外还有几件祖母绿的吊坠戒面,在绒布盒子里面熠熠生辉,一眼望去各个都浑然天成、精妙无双,各权威机关的证书摆了一桌。 许航左看看右看看,张禄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介绍,吹得天花乱坠,就差说成是出土文物了。 许航把宝宝放在张砚一怀里,拿起一件仔细观看,这些首饰仿真度极高,不借助化学检验,就算用仪器都很难看出有问题,更不要说是肉眼。若不是张砚一提前告知,许航弄不好真的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真的是太漂亮了。 一番验货下来,张禄胸有成竹的说:“咱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讲诚信。加上你和砚一也算是亲戚,这个亲戚啊讲究情面。东西你也看过了,亨泰的牌子你还信不过么,差不多咱们就签了合同吧。” 自从许航进屋,张禄的嘴就没有停止过,许航终于觉得宝宝随张砚一那样少说几句其实是件挺好的事情。他放下手里的玉镯,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说:“东西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别的。” 张禄立刻说:“这里已经是亨泰最好的了。你可以拿着下去跟柜台里面的对比一下,真的。” 许航轻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张宸辉出来打圆场:“那就让张禄陪你下楼去看看吧,不过许航啊,外面的东西都是标着虚价,你不能光看价格,也得看成色,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不卖的,留着升值的。” 许航说:“留着升值?就这些?” 张砚一抱着宝宝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升值的倒是不止这些” 许航看了他们一眼,轻笑:“那就拿出来一起看看呗。” 张禄急忙说:“但是这些都做过评估了!” 许航说:“不要紧,我也带了评估员和质检员,我们重新评估就好。” 张禄心里咯噔的一下,他没有料到许航会带质检员来,一旦被质检员检验出交易的是假货,亨泰一定会名誉扫地,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张宸岚兄妹也愣住了,许志东尽管没有做声也紧紧的皱起眉头。 正僵持时候,张砚一抱起宝宝向许航走过来,把宝宝放到他怀里说:“你要是看不上那些,就挑挑别的吧。” 他起身打开会议室的内室,里面有个保险柜,保险柜四周都是摄像头,密码上了好几层,张砚一当着所有股东的面拧开,对许航说“这里还有,不少还是当初诺诺妈妈去进货来的,你应该有兴趣。” 保险柜里面的确有几件好东西,张砚一逐一把里面珍藏珠宝拿出来,明眼看去成色的确不如张禄准备的赝品,许航走过去大致扫扫。认出了不少是张砚一给他列出的当初张宸兴留作亨泰镇店之宝的物件。他拿起一颗装在盒子里面的黑珍珠,依稀记起来是母亲带着他一起去进的货,他放在手里摩擦了一下,鼻子涌起淡淡的酸意。 张砚一从他手里接过宝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有满意的么?”。 许航回过神,点点头,打电话叫律师和质检员上楼来,三个人一起对张砚一拿出来的东西做了价格评估。 桌上的几个人面色不一,都紧张的看着许航的一举一动。只有张砚一漫不经心的抱着宝宝在屋里走来走去,宝宝看见张禄摆着的一桌子花花绿绿伸手要抓,张砚一把他的小手攥住,轻声说:“宝宝咱们不要这个。” 张宸岚看着张砚一从保险柜里面拿出来的几颗大克拉钻石和黑珍珠,脸部纠结的很,这份说不清属于亨泰还是张宸兴夫妇个人的财产,其实谁都在惦记着。但是谁又不敢贸然动手,张砚一是不是疯了,竟然把这些交给许航了? 张宸辉眼睛在张砚一和许航直接转来转去。张宸辉要老道的多,从张砚一去开保险柜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张砚一是故意的。他真是大意,张诺的抚养权属于张砚一和许航两个人,张砚一就算不为张诺也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的。看来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保险柜里面的珠宝。许航显然是有备而来,也许这两个人真应了张禄的话为了共同利益化敌为友了也说不定。 他心中暗暗出了一口,就算是张砚一再跟他们耍了回小聪明,他们也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他的做法跟合同毫无出入。其实也说不上吃亏,毕竟这笔交易的初衷本就是用珠宝换股份,只是谁都没想到张砚一惦记的压箱底的老货。 许志东权衡自身利弊,倒是觉得张砚一这么做挺好。压箱底的东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弄不好最后还会被张宸辉兄妹瓜分。换成股份之后反而能平分,就算张砚一和许航占了个便宜,张宸辉兄妹也不会算不过这笔账,张宸兴留下的保险柜,许志东是最不可能继承的,被许航带走也没有损失。 倒是许航,一年没见竟然有这么大的长进?许志东暗暗的关注许航,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对他的印象和看法,许航比他想象中要有头脑的多。再者,许志东看着张砚一偶尔去看许航的样子,觉得他们俩似乎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和。 几只老狐狸各有所思,一个个都沈着脸不说话。 张禄倒是长长的吐了口气,他进亨泰最晚,对保险箱也不了解,只是庆幸没有检验他介绍给许航的假货。万一被发现,亨泰名誉扫地不说,自己恐怕也会再次被赶出去,把假珠宝倒腾出去是小,以后没有赚钱的营生是大,因小失大是万万不可取的。 他美滋滋的算计着后话,张砚一来这么一手算是得罪了股东,之前两个退股已经握在手里,等再买了张砚一手里的份,他和父亲联手就可以在亨泰当家作主了,到时候怎么安置张宸岚、张砚一和许志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真是得到了亨泰,假珠宝的生意都可以不必再做了,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了。 价格评估结束,许航拿到应得的份额,他看着桌子上阴沉不定的几个人,耸了耸肩膀,拿过张砚一递过来的合同。以张诺抚养人的身份签了名,张宸辉代表亨泰签名,张砚一因为双重身份,在下面签署了同意。 放下笔,许航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次和他们交易,真好,从此之后宝宝终于和这里毫无关联了。 珠宝占地很小,张砚一帮忙整理后装好,跟在许航后面出了亨泰大厅,许航每次从这里出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站在这个金玉满堂的地方,他永远都是小三的拖油瓶,只有出了门的一刻,他才是许航。 再见了亨泰,许航发自内心回头冲着高大的匾额轻轻一笑。 张砚一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抱着宝宝的身影,分遗产时候,许航也是这样倔强从亨泰门前离开,那时候自己站在三楼,对许航的背影充满了不屑和冷笑,这一次他跟在许航身边,眼中带着深深的痴迷和爱恋。 42 张宸岚挎着自己高端品牌的小包,走到包厢。等候多时的张砚一帮她拉开椅子:“姑,您坐。” 张宸岚坐下之后就开始唉声叹气,张砚一替她倒了杯水:“您这是怎么了?” 张宸岚从鼻子里狠狠出了一口气:“砚一,亨泰可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了啊!” 张砚一笑笑:“您说最近金子贬值的事情?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先收起来一部分。” 张宸岚不客气的打断他:“你说的简单!我虽然不在柜台,但是我可打听的一清二楚,张禄当初进价比市场进价高了百分之三十!我说他怎么能进到货,现在卖多少赔多少!依我看还不如关门整顿呢!” 张砚一说:“表哥这件事做的的确不对,至少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张宸岚凑近说:“还商量,这个小崽子从小就不学好!当初你爸为什么把他赶出去啊!当谁是傻子呢!本来我看在你大伯的份上不跟他计较!现在你大伯也帮着他,唉,说来也是人家是亲父子!说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我这个当妹妹的,恐怕早就不当回事了!” 张砚一说:“您别这么说,亨泰不是还有您么?” 张宸岚喝了口水,突然换了副嘴脸道:“砚一,姑原来呢,是吧,太好强,对你对你妹妹关心不够,你别放在心上。” 张砚一微笑:“怎么会呢?” 张宸岚说:“你看,你爸爸没了,你妈,又改嫁了,你跟妍转呢也就是跟姑姑最亲了。我想呢,要不你那笔股份,就是那个小三孩子的那部分,要是真的转给张禄,那以后在亨泰,做主的可就不是你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姑姑凭良心说,张禄那孩子哪点可都不如你!你说说他干什么能行?” 张砚一点点头:“表哥的确性格冲动了点,嘴太快,做事情又不过脑子,表弟比他小十岁都比他强。” 张宸岚笑了几声:“你表弟还小,还指不上他呢!姑姑什么意思呢?就是那些股,你看能不能转让给姑姑啊?” 张砚一说:“姑,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现在真的需要钱。” 张宸岚眉毛一挑:“傻孩子!姑还能占你便宜?就七折,姑姑收!” 张砚一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听您的。” 张宸岚露出一抹笑容:“真的?” 张砚一点点头:“真的。不过咱们得尽快办理,您能不能先别跟大伯他们说……” 张宸岚忙不迭的点头:“我明白!砚一啊,我算是看了,这关键时候啊还是咱们姑侄亲啊!今天姑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张砚一微笑:“那哪儿成啊,还是我孝敬姑姑吧。” 和亨泰的股份继承纠缠结束后,一切尘埃落地,许航把精力完全投入到茶馆后期布置。张砚一把自己在亨泰的股份加上均分宝宝的份,分别卖给了张宸岚和张禄,这笔钱他另作了打算,他本想跟许航商量一下,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几乎没有人知道张砚一已经和亨泰脱离关系,这段日子,许航忙着茶馆布置,他闲置在家带孩子,倒也算的上是清闲自在。 茶馆开张前夕,张砚一带着宝宝一同去参观慰问,一进门就被许航的格调和品味感染了。 这间茶馆的装潢的确讲究,室内全部用青砖铺地,古朴不招摇,门口巨大的屏风半遮住室内风光,屏风是许航亲自从卖家搬回来的,他心仪这个许久,可惜之前的小茶馆放不下,如今倒是了却心愿。 屏风的确漂亮,舒展开来有三米长,红木边框,上面镂空镌刻富贵牡丹,四周环绕翔云飞天,屏芯浅浮雕着锦绣山河,气势恢宏。绕过屏风,大堂中一方池水为泉眼,昂扬勃发,水声袅袅,池子中几柄荷叶傲然挺立,倒是增添几分灵气。方厅分左右,鉴宝左边珠串串了链子,青红交错,分明是几尾锦鲤,惟妙惟肖,往里走是珠宝茶具等售卖的地方。虽是买卖之地,装潢却不染一丝铜臭,酸枝圆形多宝阁一字排开,上面一一摆放着建盏茶壶,无玻璃相隔,依旧不染一丝尘土。展柜里灯光闪烁,衬地珠宝首饰流光溢彩,琥珀的清透,蜜蜡的细腻,玛瑙的温润,碧玺的多彩,各色珠宝熠熠生辉,在朴素屋子内衬地越发大放异彩。 若是只为喝茶,这里更是难寻的好去处,方池右边,沿水而行,穿过拱形门,便是一间一间的小茶室。大约是为了舒服,座椅不再是之前的僵硬的红木,一方小桌,一盏茶席,沙发松软,茶具精致,身着汉服的服务员姑娘微微颔首,轻声细语询问。外间大厅,用纸质屏风相隔茶桌,既有茶水,又供应茶点,倒是雅俗共赏。依照许航的喜好,绿植自然不必多说,除去郁郁葱葱的草本植物,又特意在西晒处开了落地大窗,青砖让出一片土地,许航栽种了一片萌萌的多肉,肉片厚实,颜色形态多样,吸引不少目光,倒是可爱。那一缸穷凶极恶的罗汉,从立式鱼缸换成水族箱,配以各色珊瑚虫,在水中摇摆,美的不可方物。 张砚一带着宝宝在店里转了许久,最终靠在门厅的柱子上沉默不语,许航远远的看见了,并不去打搅他,于张砚一于自己,这家店都算是多年夙愿终于成真,一时伤感也是人之常情。 白素穿着华丽的汉服,头发也应景的挽成簪,看上去倒是十分赏心悦目,新店就要开张,人手不够,许航又招进来三个漂亮的小姑娘,白素来的时间长又有业务经验,被许航指认为领班。开心的不得了,许航很欣赏汉服,让白素她们订做了做工服,穿上后的确增添几分韵味,白素急急在许航面前展现:“老板老板,是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许航点点头:“成,有点意思、” 宝宝看见许航,高兴的撒开张砚一的手向他跑过来,张砚一优哉游哉的在后面跟着,宝宝大约是没见过汉服,很快被白素的着装吸引住了,好奇的伸手去拽她的袖子,白素逗他,在前面跑,他便颠颠的在后面追着,追跑之间,没有开张就已经被她们玩闹的热闹无比。 张砚一坐到许航身边:“终于要开业了。” 许航说:“是啊。” 无需更多的言语,他们想说的彼此都明了,一路化敌为友走到现在不容易。他们之间,三分缘分,三分吸引,三分信任,剩下那最重要的一分,张砚一早就解开心中毛团,他看着许航的侧脸,轻轻叹气。 43 疯闹了一天,宝宝在车上就睡着了,张砚一停好车,许航给小家伙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的抱出来送到楼上,宝宝睡得很沉,红扑扑的小脸蛋像只已经完全成熟只被一层薄皮裹住汁水的大桃子,他眉眼已经渐渐长开,既像许心怡,也像张宸兴,甚至某个表情依稀能看出许航和张砚一的影子,许航轻轻给他盖好小毯子,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下楼时候,他看见张砚一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许航觉得张砚一最近发呆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他走过去坐在张砚一身边,张砚一慌忙回神:“宝宝睡了?” 许航点点头:“给他脱外衣都没有醒,今天跟白素疯的太厉害了了。” 屋里静悄悄的,秋高气爽好时节。窗外听得见寒蝉最后的欢唱,又是傍晚时分,尽管时间还早,太阳却不似夏日那么勤奋,收去了中午的热烈,倒是变得含情脉脉起来,窗外的树影被夕阳映出一片剪影从玻璃投入到地面,枝桠将地板剪得七零八落,像是宝宝没有收拾好的拼图积木,长短不一,洒落一地。 明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朝着美好迈进了,新的茶馆要开业了,宝宝摆脱了张家,和张砚一也算是化敌为友了,可是许航心口突然涌起一种压迫感。那是张砚一带给他的,让他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两个人挨得不近不远,静谧的空气中,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张砚一沉默许久,突然开口:“我这两天,看了一处房子” 许航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努力压抑中心里的悸动,沉稳的问:“什么房子?” 张砚一低着头,屋里光线不算暗,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在郊区那边,离茶馆很近,房子预售的时候我就去看过,户型和价格都不错。” 许航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砚一手指交握在一起,继续说:“我打算搬到那边去,离店里近,什么都方便……” 要搬走了吗?许航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又说不出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张砚一搬走,应该算是顺理成章的吧。 毕竟……张砚一已经放弃了宝宝的抚养权,如此一来的确是没有再住在一起的必要了,这样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这不是很好嘛。 许航挤出一个笑容:“好事。”他顿了一下说“不过你钱都投到茶馆了吧,要是资金周转困难,你弟弟这里还有我给他存的成长基金,他一时半会也用不到……” 张砚一突然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堪堪,漆黑如夜空,深的不见底,许航被张砚一的目光震慑,那种压迫感来的更强烈,让他一时间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许航心如鼓槌,想移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像是被相互吸引的磁铁一般,张砚一和许航的手指挨得很近,稍稍一动,指尖就碰到一处,仿佛粘连在一起,透过对方皮肤的温度,一直摸索到脉搏,感受到心跳。 张砚一动了动嘴唇,仿佛被逼入绝境一般,孤独一掷地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满载着内心的狂热:“要不要跟我一起搬过去。” 指尖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凝眸深处是隐忍到极致的义无反顾,情深不破。 许航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饰住心慌意乱,他抿了抿嘴:“为什么?” 张砚一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声音平稳。全部的爱和热情只赌在这一句话上:“许航,我喜欢你。” …… 长时间的沉默,让屋里的空气带着些许冰冷,刚刚的话像是说过又像是没说过,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一齐停止了,只留下静谧的尴尬,夕阳一跳一跳的落下山去,天边倒是烧起一片片红色的云。 张砚一仿佛等待宣判的刑犯,抿着嘴唇,带着几分怯意,手指的温度刷的变凉,大抵是因为心脏收缩厉害,全部血液全都奔流汇总到胸口。 他想过无数种对许航告白的结果。毕竟,他跟许航和大多数恋爱不太一样,但是这个不一样并不能阻挡他爱上许航,只是对于许航是否能接受他的感情,张砚一并没有什么把握。 久久等不到许航的回应,张砚一的内心慢慢拧紧,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继续死缠烂打还是只远远的守护?爱情降临,告白当真只是靠着一往情深的勇气,对于之后如何,即使是张砚一这般城府也从未多想半分。 张砚一明了许航的选择,他手指微微颤抖,悄悄后撤。尽管失败,张砚一也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心口当真疼痛不已,正当浑身被抽干气力时,猝不及防眼前一道影子撞了进来,转到一边的下巴被狠狠捏住摆正,许航放大的面孔映入张砚一夜色深瞳,鼻子里灌满了熟悉的气息,还未有所反应,嘴上便是一热,紧接着辗转碾压,许航的亲吻亦带着生疏,全靠本能动作,两人只觉得心口的血齐发并进一起涌向嘴唇,张砚一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许航已经飞快的拉开距离,结束情难自禁的亲吻,声音带着些颤抖问:“是……是这样的喜欢么?” 他话还未说完,嘴唇一凉,尾音就被一并吞没,张砚一情绪转换的太厉害,全身血液猛地涌上心口,又随着剧烈的心跳回复到身体,他狠狠的亲吻许航,措手不及的幸福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一口吞掉,许航永远是这样,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张砚一吻着他,仿佛是焦渴极致的人终于喝到了一口清泉,整个生命随着这清凉慢慢苏醒。 他难耐的动了动身体,像是不会控制发情期的雄性动物一样,整个人欺身上去,克制不住的在许航身上撕咬宣泄。他设想过一百种告白后的可能,没有一种比得上许航给他的回应。 许航被他一压,顿时失去了重心,两个人双双滚到沙发上,沙发是红木材质,平日看着高大上,这时却是不解风情的冷硬木头,许航被啃的七荤八素,又被张砚一钳制住,只觉得屁股和后背咯的生疼,本能的要痛呼,刚一张嘴便被堵在门口的侵入者趁机闯入,舌尖相抵,吻深的像是相爱许久的情人,许航被张砚一强势的压在身下,脑袋已经混沌一片,懵懂中只知道张砚一发了狂。 张砚一对许航动心许久,他本是个隐忍的人,情绪喜好都不表现在面上,一旦自制力轰踏,整个人像是只脱缰野马。许航被他的热情感染,呼吸骤然加剧,嘴唇和舌头本能的相互蹂躏,几乎麻木的分不出谁是谁的原配。张砚一的手掌胡乱在许航身上揉捏,许航看似均匀的身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被张砚一抚摸后骤然收紧,坚实的肌肉显现出来,在张砚一的手掌里紧绷着做防御状。 张砚一猛地发起势头,一口咬在许航上下运动的喉结上,尖锐的犬齿在肉皮上来回滑动,像是凶残的猛兽要拆穿食物的喉咙。许航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张砚一沿着他的颈部曲线往下舔,男人少有锁骨,张砚一吻到那处,眼神越发深沉,低头在印上一排齿痕。 许航被强迫微微抬头,看见张砚一双臂撑着沙发,流畅的筋肉绷直,迷离中只看得见许航隆起的胸肌在,只有许航自己知道他对这处肖想了多久,他伸出手,拂过张砚一绷紧的胸膛,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那小小的突起上揪了一下。 张砚一理智早就丢了,胸部被这么一揪,人性都跟着一起不见了,他伸手在许航身上激烈抚摸,嘴唇、牙齿、手脚、胯下都成了攻击武器,简直如疯癫的小狗没什么两样,许航被下面的东西顶的心慌意乱,他不满的岔开腿,用自己的武器顶回去。张砚一在他肩膀里发出闷闷低吼,忍不住伸手沿着许航的裤子滑了进去。 许航早已经是备战状态,下面那精神奕奕的小家伙被张砚一微凉的手指一握,好似水滴蹦到烧开的油锅里,刺啦的一声蹦起无数烟雾,几乎要将锅一起掀翻。异样的快感让许航不知所措,呼吸早就乱了分寸,横冲直撞在五脏六腑中乱冲乱撞,从口鼻中争先恐后挤出来,连着带几声忍不住的低声呻吟。两个人抵着额头,眼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张砚一的手掌很粗糙,本能的在许航的胯下揉捏撸动,那处本就精神,棋逢对手奋起一战,许航拉长脖颈的曲线,喉结像是一座小山坡,张砚一迫不及待的追上去咬,尖利的牙齿穿透下颚脖颈的弧度,凶恶的根本不像是情趣,许航闷声一声任由张砚一撕咬, 他紧紧贴着张砚一的胸膛,张砚一的胸膛很宽广,许航恍惚中只看得到一片轮廓结实的春光在面前晃动。 下身的快感很快占据大脑。细密的汗珠沿着身体缓缓落下,那物被握在手心中深处,不时摸到的顶端沟壑,简直要把人送到天边,许航激烈的喘息着,伸手顺着张砚一腹间不带一丝赘肉的肌理一直探入深处,张砚一浑身一颤,喘息声越发凌乱,许航小心翼翼的碰触了那庞然大物,喉结轻轻动了动,毫不犹豫的握住,遵循着本能和感情缓缓动作起来。 手心里是彼此的利器,耳边是对方的呼吸,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是无法自己的战栗。激烈的喘气转化为压抑的呻吟。被对方的大手覆盖着的身体如电流通过,张砚一和许航不断交换着深吻,呼吸着彼此的空气。 快感冲击着大脑,丝毫不介意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身体,两个人抵头互相撸动,倒是像是交尾的两条锦鲤,几度沉沦,几度清醒。 粉色的云朵挽留不住羞涩的太阳,光芒一点一点散去,夏末秋初,倒是带起些微凉的风,吹在滚烫的湿漉漉的皮肤上,泛起一层战栗。带着激烈情事之后的一点点慵懒。 两个人终于双双疲惫的不得不熄火后,依然舍不得离开半分,天已经黑了,眼睛里只能看得见对方的样子,张砚一慵懒的把脸埋在许航的脖颈中,十指交扣,紧紧贴着他,大抵是因为情绪波动的太厉害,张砚一变得话多了起来,他轻轻在许航耳边说:“是真的么……许航……是真的么,是梦对不对……许航……” 许航渐渐平复呼吸,手指划过自己身体上的东西,慵懒的随手抹在张砚一结实的大腿上:“射都射了……怎么会是做梦?” 张砚一在他耳边傻傻的说:“可是每次梦到你都会射……醒了就没有了……” 许航眯着眼睛,抬起尚且带着黏腻触感的手,抱住张砚一:“傻瓜,这回……不会醒了……” 爱情这东西,自由来去,想抓抓不住,想逃逃不掉,无论始于谁最初心动,若要长久,须得两厢情愿才行。 44 交易当日,张砚一突然变卦之举着实让众人都起了疑心,表面看张砚一为了帮张禄解围,细想起来倒是疑点重重,许航带着检验师开始却不明说,对张禄提供的B货半件都没有看上,就算是要为张禄开脱,大堂售卖的价值要低廉的多,张砚一却毫不犹豫的打开保险柜,更何况他做的这些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过,这一切都过于巧合,张宸辉想来想去,怀疑这件事张砚一早有预谋,这一切都是他跟许航合作的结果。 他们的关系好的这个地步了么?张宸辉微微皱眉,张砚一从小就不言不语心思缜密,他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许航的,想必是在中间得了好处,张诺的股份换了珠宝,到底值得不值得呢?张砚一到底再打什么鬼主意?张砚一思来想去找不到头绪。 张禄坐在张宸辉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我也觉得奇怪,张砚一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宸辉皱着眉头看儿子:“你最近也消停点!你进来一年多点你弄了多少假货在公司?” 张禄嘿嘿一笑:“爸,我这不也是为了给您大孙子积攒点学费嘛。” 张宸辉说:“我看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万一有识货的买到假货,亨泰的名声就完了!”他压低声音:“亨泰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你能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没出息!” 张禄挠挠脸:“那怎么办啊?要不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不卖啦?” 张宸辉从嗓子里挤出一口气:“先这么着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金价一直下跌,亨泰亏的厉害,你现在再把东西撤出去太招眼了,再等等。” 张禄也直嘬牙花子:“我也没想到,要是给他们知道我把公司今年进货的那一笔钱都炒黄金了,全给套住了,怎么办啊?” 张宸辉大惊失色,把手里的钢笔往他脑袋上一扔:“你说什么?” 张禄灰溜溜的低着头:“爸,那,那时候我也没料到我也会成股东啊,就想着能赚点是点……谁知道……说起来都怪张砚一,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那批B货能顺利给许航的话,帐就顶上了。” 张宸辉呵斥道:“你个败家的小兔崽子!马上就要进货,这么大个窟窿怎么堵?” 张禄默不作声。 张宸辉叹了口气:“你弄那些假货中间挣得钱呢?” 张禄说:“没啦。” “怎么会没有?” “张砚一把张诺分的股卖给我了,还让了百分之三十给我,说是急着用钱,我当时想这是个大便宜,这样咱们爷俩加一块就控股了……” 张宸辉愣了半饷:“什么时候的事?你、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张禄说:“就那次开会还是吃饭的时候啊,姑还想争呢,没争过我……” 张宸辉一瞬间觉得有点后背发凉,张砚一怎么会转让自己的股份?他瓦解许航和张诺还能用排除异己解释,但是转让自己的股份……张砚一这么做一定是意识到什么了。 他不会也是想从亨泰大赚一笔然后走人吧?张宸辉虽然为人老奸巨猾,但是对账目一类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尽管这一段亨泰营业额大不如前,但是张宸辉一直觉得店里依然每天有客人早晚会翻身。如今看来,他是不是过于追求亨泰的从属问题而忽视了亨泰的发展? 好端端的两个股东撤股,连张砚一都在偷偷运作,张宸辉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 张禄在一边絮絮叨叨:“要说也奇怪了,张砚一之前抓股抓的那么狠,现在怎么……他是不是知道我弄B货?还是知道我炒黄金赔了?” 张宸辉伸手敲敲桌子:“他多少天没来亨泰了?” 张禄懒洋洋的说:“怎么也得十几天了吧?” 自上次饭局后,张宸辉兄妹不欢而散,往来也减少,他思来想去:“一会你去打电话,叫上你姑姑还有张砚一,咱们一起坐坐!” 张禄说:“叫了也不能来!上次我俩做交易的时候我就说了,张砚一说得带孩子,真是够逗的了嘿,还上瘾了,跟他一块的那个小子跟他是不是搞同呢!那小子也一傻逼,上次看见我接张妍转还能跟我动手,真把张妍转当妹妹了?” 张宸辉眉头皱起来:“你说那个许航就是上次跟你动手的人?” 张禄说:“是啊!我还是说怎么现在的路人那么爱多管闲事,原来他是许心怡的儿子!” 张宸辉简直被这个没有头脑的儿子气的头晕眼花:“当时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跟你动手的是一家三口吗?” 张禄抓抓脸说:“当时是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啊!我压根也没往那边想啊!谁知道……” 张宸辉呵斥道:“行了!鼠目寸光的东西,张砚一那边我回头去问问他!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再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张禄不服气道:“你就会骂我!我靠着亨泰挣钱,你没挣钱?你从恒泰搂的还少么!爸不是我说你!年纪一大把了差不多得了,老在外面瞎玩容易中风。” 张宸辉怒急抄起笔筒就要砸,张禄抱着脑袋出去了,他重重的放下笔筒,手握成拳头,在桌子敲了两下。 许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看着略微陌生的房间,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是张砚一的屋子。昨晚纵欲,虽然没有做足全套成人体操,但是也友好交流了好几轮,直到双方都再吐不出来一个子儿才作罢。事后张砚一把他扛到他的房间,自己去许航的房间睡了,大约是怕宝宝晚上醒过来吵醒许航。 大约是因为做了充分的睡前运动,一觉起来,许航倒是觉得神清气爽。 他伸了个懒腰,张砚一的大床上带着些凌乱,床单上有张砚一身上刮胡水的味道,说起来这里以前还是继父和母亲的卧室,昨晚……许航有点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头一次在身边没有宝宝的状态下醒过来,许航站起身子,昨天他跟张砚一天人交战到了极致,最后累的迷迷瞪瞪被扛沙包一样给扛进来,拖鞋也不知道给踢到哪个地方去了,他只好赤着脚走出屋子,窗外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客厅里张砚一正在给宝宝喂饭,许航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张砚一喂得很仔细,宝宝张着小嘴,像是只求食的雏鸟,张砚一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眉眼间都是和之前性格完全不相符合的温柔,喂完后无意识抬眼望楼上看了一下,看到许航倚在楼梯上正看着他们俩。 张砚一盯着许航几秒钟,突然脸红了。是真的红了,他慌忙的移开视线低下头,拿起宝宝吃过的碗要往厨房走。 许航愣了一分钟,张砚一害羞的表情狠狠的撞击到他心脏,紧接着一阵快感从心里嗖的攀升,他终于明白宝宝明知道张砚一怕他还硬要纠缠、围追堵截的恶魔性格是随谁了,他连忙咚咚咚的走下楼梯,宝宝听见动静,自己从小凳子上爬下来,颠着小脚向他跑过去,边跑边伸出胳膊:“哥哥” 许航抱起宝宝,几步走到张砚一前面,胳膊一横拦住他:“干嘛去?” 张砚一的确是害羞了,许航昨晚见识过张砚一在床上兽心狂的人格,今天又挖掘出如此可爱的腼腆的一面简直兴奋的难以自制:“往哪儿跑你?” 张砚一低着头,伸手抓住许航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许航的手漂亮的很,又白又修长,他用手指拿着杯盏泡茶的时候,雪白细长的手指捻起深色或者花色杂乱的茶壶杯盏,就像是附在大地青芽上的一层冰雪,张砚一刚刚刮过胡子,脸上摸着倒是光滑,这样带着撒娇的小动作让许航不好意思再没正经的调戏他,他看着张砚一埋在他手心里的脸说:“你昨天是不是跟我表白了?” 张砚一闷闷的在他手掌里说:“恩” 许航说:“再说一次。” 张砚一说:“我爱你” 两个人这么执手而立,张砚一虽然神情带着些羞赧,话却说得坦荡荡,被睫毛微微遮盖住的炙热眼神只增不减。 再多的话便是多余了,张砚一拉近许航,低下头在他嘴上轻轻印住,许航的嘴唇总是暖暖的,张砚一轻轻的用牙齿磨蹭了两下,把脸埋在许航的脖颈处,昨夜的深吻掺杂着太多情欲,倒是这轻轻的碰触,仿佛在心口长了一注小草,毛茸茸的,青涩而美好,在许航怀里的宝宝睁大眼睛,伸手拉拉许航的衣服,指指自己的小脸蛋:“亲宝宝!” 许航偏头亲了亲宝宝,张砚一借着他偏头的动作,跟紧的贴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吸取了他的味道。 45 许航的茶馆很快就开业了,还接地气的联系到文化社找了几个长衫说书人连续来了几天表演,周围闲置在家的老干部把茶馆坐了个车水马龙。开业当天,许航带着几个女孩子忙的团团转,买茶叶的,买首饰的,喝茶的人头攒动,也算是博了个满堂彩,开门红。 许航在店里转来转去,和客人们谈笑风生,高高帅帅的背影让新来的小女孩眼冒桃心,做了组长的白素看着这几个如当初自己那般花痴的女孩直叹气,看老板好吧,看了也白看,家里一个大冰块抱着一个拖油瓶,谁走近五米之内都让人家秀的花样恩爱啪叽糊一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张砚一抱着宝宝就杀到了。还拎着一个装兔子的笼子,拖家带口子的说是来送饭,其实就是来对情敌们示威的。 亨泰的珠宝没有摆在店里,张砚一和许航商量之后打算留给宝宝。但是之前张砚一去缅甸淘来的各类中低端物件倒是都摆上了,附近写字楼多,这些精致价格又低廉的东西很受她们喜欢。加之有两个帅哥老板带着个萌宝宝做老板,当时就有姑娘拍照传微博,许航张砚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迅速小红一把,引来越发多的女孩子前来围观。 总之,几天下来,业绩喜人。 张砚一忙着新店,对亨泰金蝉脱壳,股份转手的神不知鬼不觉,之前他一心要挤垮亨泰。如今和许航在一处,连这个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要好好经营他们的茶馆,跟许航一直这么走下去,一起带大宝宝。 许航大是大非上比他果断,也勇敢。张砚一自己也知道许航在生活甚至习惯上都在潜移默化他,他觉得挺好。除了茶馆经营上了正轨,张砚一和许航的生活也慢慢摸索着往正轨上走。 生活嘛,就像做饭一样,熟能生巧,用心,用上好的材料,手艺越锻炼越强,除了好吃还要好看。 张砚一熟练的把花椒放在油锅上,渍渍作响伴着花椒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他关好火,把花椒油浇在焯好的西兰花上。吱的一下,摆在西兰花上的蒜辫被热油浇地泛起一阵香气,张砚一放下油锅,用筷子快速搅拌,碧绿的西兰花仿佛被画师点了一抹高光色。油亮无比,甚是美丽。 许航做饭讲究色香味,饭菜搭配的永远五颜六色,张砚一渐渐的也不在把做熟当成唯一目的,当做菜的目的不仅仅是吃饱,而是给取悦爱人的时候,就变成一种快乐,时刻都带着灵感的创作。 张砚一一天到晚微微带着笑意,在茶馆里面端着笔记本一副研究国际格局社会新闻股票动态的认真样,实则是在学习日本母亲的便当制作方法。做出来的饭各种萌态,鸡蛋小兔兔呀,胡萝卜小熊呀,糊糊小猫咪呀,宝宝喜欢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对张砚一的态度都跟着亲热许多,好几次都搂着张砚一说跟哥哥睡,许航说:“张砚一你是何居心!” 食欲是大多数人都拒绝不了的幸福,爱也是一样。 张砚一原本觉得自己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傻乎乎的爱上一个人,甘愿为了谁放弃自己的奋斗目标和远大志向,刚认识许航的时候,更是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感情,而且还是自己父亲小三的儿子。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张砚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许航,等他发现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眼神早就一直在他身上留恋,他什么都告诉许航,想让许航像安慰宝宝那样温柔的安慰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照顾他,分开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再想他,和他在一起,不再是面无表情少言寡语,心里踏实温柔,有了牵挂。 许航在客厅研究茶海,张砚一从卧室里走出来,轻轻带上门。 他坐到许航旁边,把散落在茶几上的资料都收拾整齐,许航说:“小家伙睡了?” 张砚一点点头,许航微微伸了一个懒腰。半靠在沙发上:“行啊你,最近我发现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能挣钱又会暖床”他冲张砚一勾勾手指:“有什么企图从实招来?” 张砚一说:“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目光认真,带着些初恋少年般的信誓旦旦。 许航伸手捏捏他的胳膊:“哎张砚一你是突然开窍了吗?还是第二人格又跑出来了?” 张砚一伸手抓住许航的手,放在脸上。这是他最常做的示爱方式。他对许航的感情,除了信任还带着相当一部分的依赖,他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看见许航对宝宝的态度,内心深处其实极度渴望,独自面对许航时候就不自觉就带着撒娇。 许航看着张砚一,目光里带着些宠溺,张砚一对他的感情一早就被他看在眼里,彼此相处的日子下来,他倒是明白自己的心情。就算张砚一那天不说,也许某一天许航也会说,那些日夜相处的暧昧积攒在一起,早就滋生了漫天情愫,只一点星火便一触即发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样相爱,为什么不要在一起呢? 许航微微欠起身子,轻轻在张砚一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就像平时亲宝宝那样温柔又自然,张砚一却突然从这一吻中抬起脑袋,有宝宝在时候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是浅尝辄止,没有宝宝在的夜幕,这样的亲吻却是勾起了身体的欲求不满。 许航被张砚一盯得有点不自在,挣扎着准备闪人:“干嘛你?跟狼混血吧?眼睛都绿了,起来我要去洗澡了,你今天举哑铃了么!快去运动吧你!” 张砚一俯下身子,许航一眼就看到他已经颇有变化的某处,嗓子刚紧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花,恍惚之间竟然被张砚一当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许航卧槽了一声,怎么又被扛起来了?对男人来说这一点不浪漫好吧:“快、快放我下来张砚一!” 上次被扛是因为事后虚脱,加之脑袋里面一片浆糊,今天可是清醒的很的,许航好歹也算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同性扛在肩膀上,多少有点难为情:“我自己走!” 张砚一的声音闷闷地从前面传过来:“嘘,别闹,宝宝睡着了” 46 许航不再出声,但是依旧挣扎不已,他一直觉得自己练得怎么也算是健硕了,怎么觉得张砚一扛的不费吹灰之力,张砚一肩膀骨头咯的的他难受的要命,况且这么跟扛着一扇猪肉似的毫无情趣可言…… 张砚一脚步一顿,带着笑意说:“你顶到我了……” 许航脸腾的就红透了,一定是因为大头朝下,血液逆流,他伸手掐张砚一的屁股:“快点走!死变态。” 妈的,那个害羞人格呢?怎么一到晚上就让这个不要脸人格盯班啊? 张砚一闻言继续上楼,许航恍恍惚惚的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家里的楼梯,一层一层,延绵不绝。被放到主卧床上之后,许航微微的眯着眼睛,和张砚一勾搭上之后,搂搂抱抱亲亲撸撸的事儿没少干。之前,他跟张砚一原本都属于禁欲派,对爱情没抱希望,连带着对那件事也兴趣不大。尤其张砚一青少年时期还受到过母亲和隔壁王叔叔啊不对,林叔叔的阴影。 谁知道这东西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河堤再结实顽固,一旦破了一个洞,就再也抵挡不住洪水进犯,几下就冲垮堤防了。他们俩说起来都还在精力旺盛的年纪,几乎每天都趁着宝宝睡觉让两个小兄弟交流一下感情。 好几次张砚一手都克制不住的摸到许航后面,被许航慌忙的拉开。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数,血气方刚又面对深爱之人,渐渐地肯定就不会满足于搂搂抱抱亲亲撸撸……张砚一如此,许航也这么觉得。 许航体力到底不如张砚一,好几次张砚一把他压制住的时候,尽管明知道不会伤害他,但是许航依然本能的战栗,突然就能理解被强暴的女孩子为什么无法反抗,真是的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张砚一每次都顾及着他,好几次他射了,张砚一那里依然坚挺着磨蹭着他的大腿甚至臀肉,许航不用看都知道,张砚一再咬牙死忍着插入本能欲望。许航也不是觉得不能做,就是……嘶……但是要是来真的,许航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屁股,疼不疼啊…… 张砚一解开外衣,扑到许航身上,他的确喜欢许航的手,他一根根的吻过,轻轻的啃咬,甚至主动拉过许航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腰求抚摸。 像是不满意刚刚的轻吻一般,张砚一把许航拉近自己,嘴唇狠狠的封住许航,撕咬力度霸道,狂风骤雨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许航胸腔内的空气 被掠夺一空,鼻子中只能嗅得到张砚一的味道,舌尖被舌尖搅在一处,浑身血液也跟着沸腾。眼看身体就要因为缺氧而爆炸了,许航慌忙伸手推开张砚一的嘴唇,转头急促呼吸,只觉得被啃的天昏地暗,张砚一顺着他的从脖子啃到锁骨,舌尖过处带着些许凉意,滑到胸口处,张砚一瞳孔的颜色骤然加深,像是靠着舌头捕捉猎物的生灵,出口极快准确无比的用舌尖勾住许航胸口乳首,另一只手也有感应的攀附到另一处的凸点,围着它轻轻环绕,重重施压。 许航忍不住泄露出一声喘息,低哑的声音让张砚一越发急切,像宝宝吃奶时候一样飞快的在许航胸口吸吮起来,许航浑身浑身不由自己的战栗不已,嘴里止不住流出声音。 张砚一熟练的解开两个人的裤子,摸索两个人的兴奋之处,他单手握住两个器物,挤压在一起。另一只手不自觉的移到许航的臀部,忍不住轻轻摸索,许航臀肉结实挺翘,因为下体被张砚一握住而无法并拢双腿,连两丘之间的风光也依稀可见,许航微微睁眼,看着张砚一正怔怔的看着那处。眼眸比之前似乎颜色更深,浓稠的化不开的痴迷,许航叹了口气,尽收眼底。 “什么准备都没有……”许航哑着嗓子,气息不稳的说:“进得去吗?” “……” 张砚一眼神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惊喜,连下面都跟着一跳,他恋恋不舍的松开许航,伸手拉开床边的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拿出东西放到许航面前。 “!!!!!” 许航看着张砚一从床头柜里面翻出来的情色两件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张砚一的嗓子哑的也很起来,他手指哆嗦的拧开那瓶东西说:“……别怕” 许航还没来得及呵斥张砚一的狼子野心,就被一把扑到,许航心里叫骂一片,怕你大爷!早就惦记着我的屁股呢吧王八蛋! 许航趴在床上,比张砚一压得他不能动弹时候的心情还复杂,他微微的弓着腰,心里七上八下的,注意力全都在张砚一冰凉的手指头上面,一根……两根……哎呀…… 许航把脸趴在床上,死活不想抬头了, 真正结合到一处时候,许航觉得头皮都麻了。张砚一腰部力量堪比机关枪,平时互撸忍不住挺腰的时候,就快的跟电动马达似的。况且个头又大,许航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真的有点害怕 他像是被穿在竹签子上的糖葫芦,觉得自己死死的被顶住了,好在张砚一完全顾及他的感受,进去之后一动不动,慢慢的等着他适应。直忍得青筋暴起,许航眼看张砚一戳在他身边的胳膊血管都爆出了了,勉强吐了口气,抓着张砚一的胳膊,气息不稳的说:“来!来吧!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 张砚一连话都没有听完就忍不住缓缓的动作起来,还没两下便是克制不住的疯狂,许航咬牙承受, 后面激烈的抖动,进出之间倒是升起一番别样的感觉,蚀骨灼魂一般,许航忍不住开始挣扎,身体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不……不要……张砚一你轻点……你疯了你……” 张砚一喘息着无法停止,伸手去抚弄许航身下,前后夹击着许航躲闪不及,呻吟之声哽咽在喉头,支离破碎的泄露出来,后面渐渐习惯异物入侵,快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许航忍不住夹紧身体,换的张砚一浑身绷紧,喘息愈发猛烈,像是无法克制发情期的猛兽,张砚一一口咬在许航的肩膀上,身下猛地一抖,从嗓子里抑制不住的喊出一声:“哥哥……” 许航脑袋刷的一下子就空了,身体却朝着最高的地方冲去,像是一尾被厚冰憋闷了整整一冬季的锦鲤,终于盼到春暖花开湖面融化,直直地从水底冲破层层阻碍,猛地一跃而上,瞬间呼吸到最新鲜的一口空气,身体在半空中舒展完全,几乎是重生一般。而后身心满足的回到水里,慵懒的漂浮不定。 许航喘息着躺平渐渐回过神来,张砚一像之前一样依旧把脸埋在他肩膀处,死死贴着他,许航颈部的曲线很优美,喉结锁骨坚实的手臂,许航微微睁开眼,反手摸摸张砚一的胳膊,顺着结实的曲线缓慢的爱抚着,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许航轻轻闭上眼睛,张砚一轻轻吻他的额头鬓角,不知是谁的心跳那么大声,一下一下像是许诺的永恒。 关于爱情,和之前完全不相信的张砚一不一样。许航一直觉得那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至于婚姻,他更是从来没有抱过必须完成的想法。这些年许航看见的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太多了。爱情不爱情,在很多人看来早就不是婚姻的必备条件了。也许,大家只是觉得到了年纪,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如果不快点结婚的话就会被别人指点。许航对这种生活方式不太赞同,人只能生活一辈子,这一生过的好坏,只有自己知道。 人类总是矛盾的,他们歌颂爱情的伟大,捍卫婚姻的神圣,对婚姻以外的爱情嗤之以鼻,他们喜欢用大多数人的生存状态做行为准则,太穷太富太出名都会成为他们孤立的对象,他们大多还算善良,但是却不可避免的带着些劣根性。 这些年许航一个人摆弄茶海,洗茶泡茶,倒也都看的通透。他也幻想过有个人陪着他一起走过人生,却知道茫茫人海相遇的可能有多小。他早就过了青春年少的纯真年代,又不到只求一个相互照顾伴侣的暮年,况且他看过许心怡的悲剧,深知自己不会去为了作伴束缚自己和别人在一座婚姻里。他甚至都做好自己永远一个人走下去的准备。 谁知道命运反转的竟然这样厉害,先是丢给他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然后就扔给他一个抢孩子的敌人,兜兜转转,最夸张的是敌人爬上他的床变成了情人。 许航和张砚一相好的猝不及防,之前慢热了那么多篇幅,却在告白之后就上了床,简直像发情期的猴子,随时随地,毫无顾忌。许航在心底微微叹气,当有一天爱情真的来了,理智和自制根本就是个渣,什么都抵挡不住。 他微微的偏头,在张砚一的胸上也啃了两口,细长的手指抚弄张砚一因为兴奋过度而挺立的乳首。张砚一的胸肌发达,许航喜欢的紧,张砚一舒展着身子任由他把玩,许航挺得意,张砚一在高潮时候忍不住喊得哥哥倒是有几分可爱。 两个人腻歪够了,许航慢慢的坐起身子:“我回去了。” 张砚一跟着坐起来,拉着他手看着他:“我去吧” 许航说:“你明天一早还得去店里,没事,宝宝很少起夜了。” 宝宝大了,晚上很少尿床或者要奶吃了,可是许航还是放心不下,他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揉揉自己的腰,赤着脚下了床。 宝宝睡得很安稳,一点没有受到旁边屋子干坏事的两个哥哥影响,许航替他掖掖被角,刚爬上床,门被推开一个小缝,张砚一拎着被子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 许航叹了口气,拍拍床说:“进来吧。” 张砚一闻言爬到许航的床上,伸手抱住许航,许航摸摸他的头,闭上眼抱着怀里的巨型抱枕进入梦乡。 47 许志东决定去找许航,许志东是跟张宸辉一起打下天下的生意人,他对店铺的变化以及发展的势头比张宸辉兄妹要敏感的多的说。早在其他两个合伙人退股的时候,他就同样意识到了亨泰的衰落。 入不敷出,靠着吃老本,内部蛀虫,股东争夺这些都是一个企业即将灭亡的征兆,许志东心知肚明,却又不甘心把股份卖掉,把亨泰白白拱手让人。 张宸岚管财务后,对待亏本的方法就是裁人,缩减开支,连照明都缩小到了之前的一半,珠宝这东西本身就是七分靠灯照,灯火辉煌才能吸引顾客,她一系列改革下来,犹如雪上加霜。 而市场上,迎来了真正的金价大跌,各大金饰专卖店都受到牵连,张禄之前收购的高价黄金更是一路狂跌,本想着靠进低价黄金首饰周转,结果爆出张禄私自将进货货款套牢的传闻,新进商品没一样是真品。卖也不敢卖,堆放在仓库。亨泰一时间周转困难,开店就赔钱,不开店依然赔钱,张宸辉兄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许志东眼看着亨泰重创,不得不另想出路,当初算许航明智,早早的用股份换了门店和珠宝,许志东不得不佩服许航的深谋远虑,许航现在手握着这么好的资源,许志东思考许久,产生了拉他做联盟,合作重新开一家珠宝店的想法。 尽管早就听说许航已经把店面改成了茶馆的事情,但许志东并不以为然,在郊区那种地方,一个小小的茶馆能有什么生意,他有十成的把握说服许航,把门店改成珠宝店。 许志东做足准备,特意去茶馆去找许航商讨。一路驱车到了门店,许志东进门后不由吃了一惊,许航竟然在这么短之内开了这么豪华的一家茶馆,他一直以为这里最多就是把之前的家具更换一下,想不到竟然动了如此大的改装工程。 他惊讶的走进去,里面的装修布置十分讲究,绝不是依靠许航的经济能力能负担的起的,许志东在里面四处转了一下,这家店除了是个茶馆还经营茶具茶叶,还有玉石、木质、琥珀蜜蜡等各种种类的把家饰品,生意相当不错。许志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怔楞在原地许久。 许航从里面走出来,带他去了一个包间坐下,许志东环顾四周感慨连连:“不得了啊,小航。这是你自己开的店?” 许航沏了壶金骏眉给他,小小的茶室里弥漫着甜香:“跟朋友一起。” 许志东到底老谋深算,他喝了一口茶:“我认得吗?可靠不可靠?你不要让别人给算计了。” 许航微笑:“不会的。” 许志东知道自保姆一事之后许航对他不再信任,但是依然硬着头皮大打亲情牌:“小航啊,前几天我去给你妈扫墓了,本来一周年的时候就要去,但是亨泰实在太忙了。” 许航用热水浇着第二泡,闻言轻笑:“谢谢舅舅。” 许志东说:“你妈命苦啊,留给你们哥俩的财产眼看着就要让张家给败光了。” 许航说:“亨泰的股份,我和诺诺都撤出来了。败不败的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许志东手指微微一顿,许航果然知道亨泰生意惨淡的事情,唯一能跟他通气的就是张砚一。看来,这两个小子果然化敌为友了,他心里冷笑一声问道:“小航,跟你合开茶馆的朋友,是不是张家那小子?” 许航大方承认:“没错。” 许志东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小子竟然联手了,不光他想不到,张宸辉兄妹估计也意料不到,张砚一对市场了如指掌,大约早就预料到亨泰难以翻身,来了一出反间计,张砚一和许航两个里应外合,在他们眼皮底下用股份换了亨泰的两块重要资产。许志东手捏着茶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达成和解? 他喝了口茶,沉声道:“小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张砚一那个孩子心机太重,你千万不要中了他什么圈套,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许航笑笑:“您多虑了,做生意么,大家利益一样就成了,您跟张家水火不容,不是一样一起在亨泰?” 许志东被噎的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正当这时候,白素敲门拉开后小声说:“老板,有个大客户要订茶叶,想跟你商量一下价格能不能优惠?” 许航点点头,对许志东说:“我有点事,舅您先喝着”又招呼白素去端几盘茶点过来。许志东等他关上推拉门,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清晨,太阳倒是挺好,许航抱着刚刚甩干的衣服到阳台去晒,张砚一一边喂宝宝吃饭一边慢吞吞的跟他说:“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张禄昨天打电话让我去一趟亨泰总店。” 许航甩甩衣服,抻平挂好:“非奸即盗!” 张砚一轻笑:“估计是发现我已经把股份都卖出去了,见个面也好,一次性说清楚,以后就不用再去了。” 许航说:“也没准是许志东跟他们说了咱们茶馆的事情。他能来找我合作,想必亨泰现在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 张砚一把最后一口喂完,给宝宝擦擦嘴:“现在金价大跌,好多人直接去香港囤货,好多老号金店都跟着赔,亨泰这种小门店怕是要支撑不住了。张禄当初弄了一批高价黄金首饰,一克也就赚几十块,现在每克跌了一百多,这批货肯定要砸手里了。” 许航把所有衣服晾完,突然回头问:“张砚一,要是亨泰真的完蛋了,你难受么?” 张砚一说:“不难受。” 许航说:“那就由着他们造去吧!” 张砚一到亨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张宸辉他们估计是等不了去吃饭了,张砚一独自坐在里面,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发呆。 时过境迁,几年前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目的并不单纯,那时候他刚得知母亲的事情,心里背负的全是怨恨。他拼命的争取和张宸兴出差的机会,几天几夜不合眼学习珠宝鉴定的方法。那时候他真的想得到亨泰,或者说想毁掉亨泰,他收敛表情,变得沉默寡言,生怕表情泄露情绪,害怕自己会言多必失。那几年,过的极其苦闷,工作、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便是泡在健身房,用身体的疲劳镇定思维的混乱,其余的他一概都没有兴趣。 要是后来没有遇到许航,没有抚养宝宝。大约人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吧?张砚一轻笑着摇摇头,世事无常,果然,世上最没用的事情就是后悔过去,担忧未来。过去回不去,未来猜不透。 张禄比其他人都早回来,看见张砚一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砚一来了?亨泰的分店,整的挺好啊?” 张砚一说:“什么分店?” 张禄说:“你也不用给我装糊涂,我跟我爸大姑他们那些人不一样。”他靠近张砚一笑了两声说:“听说你们那个店,是姓许的那小子出的钱,成啊你兄弟,空手套白狼!自己没花一分钱,入了那个茶馆的股?” 张砚一轻笑了一下:“那就是许航的店,我顶多算是去帮忙的。” 张禄说:“你不是老板更好!怎么样砚一,咱们哥俩合伙怎么样?把姓许的钱套过来。” 张砚一还没说话,张宸辉张宸岚就走进来了,后来还跟着许志东,张砚一心中默默冷笑一声,果然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己了不得的伯父和姑姑竟然能跟许志东不计前嫌的统一战线,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亨泰多次变迁,股东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张宸岚照例是先发制人,啪叽把自己的名牌包往桌子上一扔:“砚一,我听说你在外面还开了一个店?还是跟姓许……” 大约是顾及这许志东也在,张宸辉咳嗽了一声,张宸岚换了个称呼:“跟那个许航一起?” 张砚一说:“那是许航的店。” 张宸岚瞪着自己涂满眼影和睫毛膏的眼睛:“许航的店?我怎么听说里面还卖珠宝啊?他哪来的珠宝?是不是咱们亨泰的珠宝?” 张砚一说:“那没有亨泰的珠宝,即使有,那也是他的事情。” 张宸辉暗中观察了半天:“砚一,跟大伯说实话,是不是你跟小许两个合伙做生意?” 张砚一说:“今天你们找我来,不是就是为了问许航的茶馆吧?” 张宸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砚一,亨泰现在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手里的黄金卖了是赔,不卖也是赔。压箱底的东西又被你们换走了一大半。” 张禄看提到了黄金,生怕张宸岚把帐算到自己头上,抢着说:“大姑,你还别说,这是挺奇怪的。之前姓许的用股份换走分店就是砚一怂恿的,后来那个遗腹子又用股份换走了珠宝”他声音稍微提起,在场的几个人都参与了两次交易,大家都心知肚明,张砚一是站在许航那一边的。 张砚一不擅长言辞,尤其现在处于被围攻状态,他只能简明扼要:“用珠宝换股份,这是大家都同意的,无论许航挑走什么,都有双方的估价师在场,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宸岚眉毛倒立:“等价交换?现在亨泰的股份值几个钱?等价交换,那好啊,再换回去啊!” 张宸辉说:“砚一,那个小许一直开个小茶馆,怎么会转行做起珠宝生意了呢?亨泰连续几个月没有新货源,这中间是不是有联系?” 张砚一面无表情的说:“这跟我没关系。” 张禄说:“张砚一,你这是什么行为啊!你这是出卖公司情报!私自拉走客户,我真纳了闷了!你怎么跟个小三的儿子勾搭上了?还是你压根就跟那个小三儿勾搭着啊?” 张砚一腾的站起身子,攥着拳头的胳膊青筋暴起,张禄吓的咽了一下口水:“怎么着张砚一,你还想动手是不是?” 张宸辉呵斥了张禄一声,转脸对张砚一说:“砚一,你表哥也是为了公司着急,今天趁着你许叔叔也在场,咱们干脆就把话说开了,那个店是从亨泰分出去的,如今你又工作重心在那边,珠宝首饰什么的也的确都是总店的东西,这样的确不太合适。我看要不这样,既然都是一家人,干脆把店合并回来,你们也知道亨泰已经创出品牌了,你们用亨泰的牌子,按之前分店给亨泰分红,总店暂时亏损,等盈利之后同样也给分店分红。” 张砚一知道他伯父一向假好人,但是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 张宸岚哼笑:“砚一,我也没去过那个茶馆,听说效益还不错,但是姑姑是过来人,见过的世面多了,哪家店新开张都会火几天的,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过不了多久啊生意就萧条了,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呢老许?” 许志东心情显然比在座的几位都复杂:“宸岚,要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不方便插嘴,但是现在关系到亨泰,我就说两句。砚一,你跟许航能讲和,我比谁都高兴。咱们张家和许家也是有缘,你看亨泰这次有难,那两个股东都变卖股份走人了,只有我留下,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是亨泰的一份子了!包括你和许航,这是你们父母创业留下来的家产,咱们能应该团结一致,才能共度难关是不是?” 张砚一刚想说话,张宸岚接过话茬:“砚一,你妈那呢,带这个外人住着咱们家的房子。也就算了,但是你可是张家的血脉啊,你可不能干那吃里扒外的事情啊……” 张砚一忍到极点,面对一桌子倚老卖老又都是他亲人长辈的人又无法动手,简直要呕出血来,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站起身想走,张禄也跟着站起来:“怎么了张砚一!你今天得留句话啊!” 正说着,会议室门被推开,许航抱着宝宝优哉游哉的站在门口:“张砚一你是小学生么?开个破会手机还关机?” 48 许航突然出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砚一怔楞在原地,看着许航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宝宝看见张砚一,非常给面子的伸手:“哥哥,举高高!” 张砚一接过宝宝,许航晃悠晃悠的坐在张砚一坐的位置:“不好意思,本来我是在门口等着张砚一的,没打算参加你们的企业内部会,不过听来听去你们说的好像是我的那个小茶馆,我觉得我有必要参与讨论。茶馆的老板是我,张砚一说了不算!” 张砚一抱着宝宝,从心里蹿升的暖意,哽在喉头。从小到大张砚一的生活中永远没有人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他什么都要靠自己,长大后还要做母亲和妹妹的后盾,认识许航之后,生活就像童话故事一般:卖火柴的小女孩划燃最后一根火柴,看见至亲至爱的人出现,把他从寒冷饥饿和绝望中永远带走。 张砚一脑子敏捷,嘴不成。许航恰恰相反,他可不怕动嘴皮子,不就是损人么,这一窝也就张宸岚还能勉强算个对手,张禄那种只会胡吹蛋侃的傻逼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搁进去了。 毕竟不是自己家人了,张宸岚看了许志东一眼,示意许志东先来,许志东最擅长就是大打亲情牌,酝酿几下,接话道:“小航好久没过来了,宝宝也长大了不少吧?” 许航说:“是,上次您去找我谈生意,赶上我太忙怠慢了您,本来想带孩子给您看看,但是我回去的时候您已经走了。正好今天我把孩子带来了,诺诺叫舅舅!还有你的大伯,姑姑和表哥!” 一桌人面色各异,都没有接茬。 许志东略微尴尬的说:“是,你那生意挺好的!想不到你也挺会做生意。” 许航说:“哪里?都是表舅教我的。” 许航这话说的有点意思,许志东眼看张宸辉张宸岚都带着点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连忙撇干净自己:“我?我教过你什么啊?哈哈” 许航用开玩笑的口气道:“您不是说过,亨泰能起来不就是靠六亲不认麽?” 张砚一轻笑了一下,许航出马,三言两语就扭转局面,他轻轻的颠颠宝宝,小媳妇一样坐在许航后面。 张宸岚脸上挂不住了:“你说谁六亲不认?” 许航说:“这不是我说的,是我舅舅说的。再说他说的也没错啊,亨泰要是不是六亲不认,宝宝怎么会现在跟亨泰一点关系没有呢?” 张宸岚气的脸色发白:“张诺是股份是你自己换了珠宝的!你的也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航点点头:“可说呢!那我的茶馆跟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么?” 他话说的风轻云淡,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张宸岚被噎在原地,许志东长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宸辉带着笑容:“哎呀小许啊,我看你是误会了,你跟砚一能化敌为友我们几个长辈都高兴的很,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你们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但是现在张诺也长大了,我和你舅舅商量,你们又要带孩子又要做生意,实在是太忙。不如咱们一家子坐下来,同舟共济,一起把亨泰往好了发展。” 许航点点头:“啧,想的挺好,不过我没有兴趣,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 张宸辉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嘴上依然带着笑意:“怎么能这么说呢?毕竟你带着的还是我们张家的孩子,你有事业心是好的,但是疏忽了照顾孩子就……” 许航说:“这点不劳心操心,这孩子再不济也不会长成他表哥那样吃里扒外的。” 张禄气的蹭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你!是不是来找事的!我叫保安了!” 许航噙着笑意站起来:“是不是男人啊?还找保安?你要想把我轰出去就自己来,正好上次没打痛快!” 张禄看着许航比上次更强壮的肱二头肌,咽了一下口水,他自己对付许航都困难,更别说后面跟着保镖一样的张砚一了。他呲牙咧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砚一和许航怎么可能联手?这两个人明明应该是死对头啊!从许航帮张砚一妹妹出头开始,好像就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有个念头在张禄脑袋里一闪而过,他惊讶的在许航和张砚一身上扫来扫去,看着他们颇有一家三口的样子,连猜带炸的说:“张砚一!你们!你们不会是同性恋吧?” 这一声几乎像是一个闷雷,在所有人心里也炸开了花。 张砚一抱着宝宝的手微微收紧,许航也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张宸辉兄妹面面相觑,许志东也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几个长辈猜测了许多可能,却没有人往这方面想。张禄的话倒是给他们提了醒。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怎么会如此信任彼此,之前张宸岚还酸溜溜的说过要是许航是个女孩怕是要出事了。 张砚一搬到许航家之后就性情大变,不过两年不到,这两个当初水火不容的青年竟然能联手讨伐彼此的亲属。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信任和情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张禄看见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凛,似乎是默认。惊讶之余还带着点兴奋,他本是为了羞辱两个人,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他立刻换上鄙视的笑容咋呼道:“张砚一啊张砚一!想不到你玩的挺高的啊!竟然搞上同性恋了!还搞上你小妈的儿子!我真是小看你了!” 许航刚要张嘴,张禄又转向他:“哎呦!你更贱!啧啧啧,要说看着也不娘们啊?怎么喜欢这一口啊?儿子随妈,你随的太多了!都喜欢给男人玩是不是?还倒贴……哎呦!” 许航一拳头就砸上去了,张禄挨了一记重拳,身子打了个转,腾的一下撞在桌子上,站起来张牙舞爪的刚要会籍,张砚一已经孩子放到许航怀里,起身照着张禄的肚子补了一脚,这一脚他从五岁起就想踹了,等到今天真是久违了。 张砚一什么力道,张禄飞出去三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宸辉气的脸色煞白,指着张砚一:“你你你”了半天。 张宸岚也慌了神:“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保安!保安!快来人啊!” 许航冷笑:“别害怕。虽然你说话也不好听,但是你是长辈。又是张砚一的大姑,他再烦你也不会跟你动手的。” 许志东拍案而起:“许航,你这是承认了你跟张砚一的关系了是不是?你们两个败坏家门的畜生!你们以后有什么脸面对你们的父母?” 许航毫不在意的说:“舅舅,还是操心自己吧,你算计我父母的财产,算计我跟张诺,你以后有什么脸面面对我妈?” 许志东被噎的倒吸一口气,他看着许航抱着孩子的动作,一下子就想到了许航的软肋,冷笑一声:“许航,你长点脑子!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张诺的监护人!万一你跟张砚一是同性恋的事情传出去,张诺还可能跟着你们么?” 这句话说得不亚于炸了一个雷,许航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许志东知道张诺于许航来说跟命差不多,他小人得志一般冷哼:“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养孩子。到时候张诺可怎么办呢?” 屋里情形一下逆转,宝宝的确是许航的软肋,他想到宝宝有可能因为他和张砚一的关系而被这屋里的某个无耻之徒带走,手刷就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僵持时候,张砚一伸手轻轻搭在许航身上:“许叔叔说的有道理,但是您会收养他么?还是姑姑?大伯?你们会收养?张诺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他的财产换成珠宝,早就被变卖开茶馆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本来得意洋洋的张宸岚移开了目光,张宸辉也没有接茬,带着股份和遗产的宝宝是万人争夺的对象,如今一文不值,抚养张诺彻彻底底就是个负担。 许志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咽下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许航抱着宝宝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张砚一的温度从搭在肩膀上的手指一直传递到心里,他深深出了一口气,伸手拉拉张砚一的衣服:“会开完了吧?那赶紧回家吧,这乌烟瘴气的,回头小不点学坏了可完蛋了。” 张砚一微微颔首,两个人一起往门口走,张宸岚腾的站起来:“张砚一!张家没有你这样的畜生!我告诉你,亨泰倒闭了你也一样翻不了身,你别忘了你还有股份在亨泰,我说你当初怎么好心把张诺的股份卖给我!你这个小兔崽子!” 张禄在一旁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宸岚:“卖给你了?那卖给我的是谁的股份?” 张砚一回头轻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全部股份包括继承我爸的和分张诺的已经分别卖给姑姑和表哥了,我现在跟亨泰没有任何关系。” 许航点点头回头接话:“所以你们以后破产也好,倒闭也好,卖假货被索赔也好,都别来烦我们,看着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们趁着还有点钱关门分分吧,另外诺诺姑姑,您手上那个大绿镯子是张禄孝敬的吧?颜色不错,一看就是马来玉的,我们店里五十块钱一个。下次去我们那买,给你打个八折。” 俩人说完,抱着孩子扬长而去,像是打胜仗的部队凯旋而归,亨泰照明缩减,两层都乌漆麻黑,一直到了走出亨泰大门,才像是终于钻出隧道,外面艳阳高照。 49 张砚一突然从后面一把把许航连带着宝宝抱起来,许航吓得哇哇叫,宝宝高兴的呵呵笑。 张砚一抱着许航和宝宝,丝毫不费力气,他真的很高兴,抱着他们,就像是抱着全世界。他忍不住像是平时带宝宝那样,抱着他们转了一个圈。 许航吓得吱哇乱叫:“张砚一,你别展现你的臂力了!一会把我摔一狗吃屎怎么办,摔倒我也就罢了!摔到你弟弟,到时候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宝宝倒是不怕被摔成狗吃屎:“哥哥举高高!举高高!” 张砚一放下他们,低下头,用额头贴住许航的后脖子:“许航” 许航紧张的左右环顾:“那、那什么……好多人呢……” 张砚一依然抵着他轻轻的念叨:“许航,许航,许航” 许航微微迷上眼睛,算了看就看吧:“恩” 张砚一说:“我好高兴,许航。” 许航也笑了,他回头看看那挂着巨大的恒泰珠宝的门牌,看着那一对儿经过岁月洗礼已经带着些残缺划痕的石狮子说:“我也是” 亨泰,再见了 亨泰,再见,见鬼去吧! 没多久,亨泰真的倒闭了,倒不是许航对他们的诅咒起了作用。而是张禄的假珠宝的事情穿帮了,也是亨泰劫数到了,本来就朝不保夕,结果又碰上一个专门靠打假发财的港商,港商发现亨泰有假货,大量购买后要求索赔,而张禄见势不妙竟然卷着钱跑路了。 这次打击让亨泰再也没有缓过来,因为要支付大量的索赔款,张宸辉做主将亨泰全部货品抵给典当行,变卖总店,抵押金赔付给港商,又自掏腰包分给了张宸岚和许志东赔偿,恳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报警抓张禄。这场打击之后,他们三个也算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亨泰剩下的还有不少假货,典当行不收,房子抵押前,在门口挂着个大喇叭,里面吱哩哇啦的喊王八蛋老板带着小姨子卷钱跑了,所有商品一律一折一律一折。 茶馆的生意倒是还不错,张砚一和许航各自负责一半,宝宝成为茶馆的吉祥物,整天在大厅里负责卖萌,上到来喝茶的退休老干部,下到来选首饰的在职小白领都喜欢他。 张妍转放了寒假也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为了配合茶馆里面的气氛,还特意去网上订了一套汉服,不过为了凸显出自己高贵,这个大小姐订做了一套公主的衣服,繁琐的很,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上,还真有点意思,她给宝宝订做了一身小小的,姐俩穿上像是穿越过来的,宝宝的兔子当初养了几天就不再有兴趣,被张妍转收养,两只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张妍转也带到茶馆来,引得不少客人拉着她们照相,俨然成了茶馆一哥一姐。 张砚一晚上回家,跟许航商量:“咱们这一段一共存了多少了?” 许航斜眼:“干嘛?” 张砚一捏捏他:“房子下来了。” 许航兴奋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真的?” 宝宝在旁边根本听不懂房子下来了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两个哥哥都挺高兴的,也有模有样的咧嘴笑:“太好那!” 许航抱着宝宝直转圈:“终于要摆脱二奶小区了!” 他说的太长,加之不好理解,宝宝跟不上,只学了只言片语:“要二奶了!” 张砚一也很高兴:“就是接下来要忙一阵了,尽快装修,争取年前咱们能搬进去!” “那这里呢?”许航问。 张砚一说:“留给宝宝吧,等他长大了,至少知道哪里是他爸爸妈妈的家。” 买了新房,从此过上十分安逸幸福的生活显然只是梦想,因为新房不是买完就可以拎包入住的,还要有装修这样浩瀚的工程, 冬天的茶馆里属于淡季,其实不是十分繁忙,但是他们频频虐狗的行为,让白素再也不愿意来帮忙带孩子。好在张妍转愿意跟宝宝玩耍,于是暂时住下,负责照顾宝宝。 每天许航张砚一一早走之前,给两个小的做好饭,吩咐不许动危险品,必须要按时喝水等等要求后,投入苦逼苦的装修工程。 俩人白天各跑各的,离多聚少,回家之后已经累的如死狗一般,加之这一段张妍转也来小住,就算晚上碰面了,他们也得时刻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实在可怜。 之前装修茶馆,许航没有觉得有多繁琐,东西基本看上就订,送到就装。这回可不一样,张砚一坚持样样都要最好的,到了晚上两个人分别对照各自进程,张砚一那边停滞不前,许航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叽了你!” 张砚一说:“家里要最好的。” 许航哎呀趴在桌子上,张砚一眼看孩子们不在,伸手摸摸他的手指:“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挑地砖吧。我自己老是拿不定主意。” 许航和他的手指头勾在一起,屋里暖暖的,明明跑的腰都快断了,但是似乎身体还在叫嚣着不够,他捏着张砚一的手:“换新房了还住在一块,要是你妹妹……或者你妈他们问,要怎么说?” 他们当初住在一起,本来是为了争夺抚养权,现在一切都达成一致,竟然还要搬家住在一起,未免太过于明显。他们不理睬叔伯亲戚议论,但是父母这边,谁都做不到一点不在意。 张砚一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克制不住的亲了一下:“实话实说。” 许航抿了抿嘴:“万一他们接受不了呢……毕竟咱们这样……” 张砚一轻笑:“谁当初跟我说,人生是自己的?谁跟我说其实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谁也不欠谁的?我选了你,这是我的事情,她们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会影响我。” 许航轻叹一声:“我就是嘴上比你狠,说真的,咱们俩交换,我未必能做到你这样。” 张砚一说:“咱俩交换,有人跟你对我这样对你,你也能为了他什么都不在乎。” 两人眼神缠绵,忍不住就要靠近的时候,张妍转和宝宝从路上追跑打闹下来,咚咚咚噼里啪啦…… 许航咳嗽一下,唰的抽出自己的手:“好啦好啦,赶紧洗洗都睡觉了!” 张妍转笑嘻嘻的说:“哥哥,今晚又得让你睡沙发啦哈哈哈哈!” 张砚一看了看沙发,叹了口气。张妍转正值懵懂青春期,有她在,许航晚上绝对不会给他开门的。 第二天,依旧是准备好一切后,张砚一和许航匆匆出门,到了地方,许航才知道张砚一为什么迟迟选不出地砖,他实在是太挑剔了,许久不见的变态人格暴露无遗,许航被他拖死狗一样拖过来拖过去,累的半死不活,实在不知道那些质量差不多,花纹相差无几的瓷砖有什么可挑的 张砚一说:“快走,还得去看下一家呢!” 许航抱着门柱说:“不走!下什么一家啊!差不多得了。” 张砚一说:“不走扛你了,快点。” 许航:“张砚一,你说房子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啊!” 张砚一说:“家里总要舒服点。” 许航说:“是家,可是家也是人住的地方啊!我觉得就舒服点就成!” 张砚一眼神一亮:“说得对,那咱们再去看看木地板吧,木地板更舒服点。” …… 转了一天,张砚一终于定制到了心仪的地板砖,许航一闭上眼睛都是地板砖的纹路,晕头转向的不成。把瓷砖拉倒新房,跟工人交代之后,俩人爬到车上,许航瘫在座位上:“我再也不跟你出来了张砚一,你装修成什么样我都没意见。” 张砚一发动车:“可是我觉得你眼光比我好。” 许航有气无力的笑了两声:“谢谢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哎?不对啊张砚一,什么叫我眼光比你好?明明是你眼光比我好!” 张砚一微微笑着:“恩?” 许航说:“你看啊!你看上我,我看上你。我比你好,所以你眼光比我好!” 张砚一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摸许航的手:“恩,你好。” 50 许航反握住他,车里带着轻柔的音乐,两个人吹着夜风,很快就有点……心猿意马。 昨晚两个人碍于孩子在场没好意思发情,实则都憋得不轻,这一段忙的昏天暗地,加之两个小猴子时刻出来捣乱。张砚一顺着许航的手指轻轻的捏了一把,许航哪里会输给他?抓起张砚一的手放在嘴边啃了一口。 许航的牙齿很整齐,力度均匀的咬在张砚一的手指上,张砚一瞬间粗了呼吸,一个转弯,车子拐到了另一条路上,许航有点蒙:“不回家啊?” 张砚一说:“不回!” 许航说:“黑灯瞎火的!你这是拐带啊!” 张砚一嘴角轻笑,用完全不符合他一贯习惯的语气轻轻的说:“不光拐带,还打算作奸犯科呢!” 许航不是没有幻想过车震,青春年少的时候,这种刺激而低级的幻想伴随他度过多少个他和右手美好的夜晚啊,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许航发觉不光刺激还很紧张。张砚一趁着天黑停到新房附近的一片私家车附近。许航紧张的直往后挪动:“要、要不找个宾馆?这、这、这、万一人家看见了!” 张砚一放平车后座:“不会的。” 两个人都挺急切,对这件事也算得上熟门熟路,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许航紧张的左顾右盼:“快、快点吧,速战速决,妍妍自己带着宝宝呢……快点回家去吧……” 张砚一亲亲他,啃着他的锁骨,许航咽了口口水:“那个……是不是没有东西啊……要不咱们先去买点……” 张砚一一路连亲带舔,在他的乳首上流连忘返,反复吸吮:“就不!” 就不是宝宝最近的口头禅,许航让张砚一折磨的苦不堪言:“不许学那小崽说话!” 张砚一说:“就不!” 他凑到许航耳边说:“哥哥” 许航大腿一下就软了,张砚一恢复自己的声音,轻笑一声,舌头伸到他耳朵里,感觉到许航呼吸急促之后,沿着脖子慢慢往下啃咬,手指附上他的胸口,在上面轻轻打转,许航狠狠的拧了他一把,忍不住也迎头去吻,两个人激烈的撕咬着对方的身体,仿佛要把对方裹入腹中。 激情犹如倾盆大雨,搅合地涌起大片涟漪,颇有山崩地裂之势,许航被张砚一强势的分开双腿,肌肤紧紧相贴,粘合在一处,身体已经兴奋到极致,偏偏脑子里还带着两分清醒,窗外不时有车路过,车灯一名,飞快的闪过去,简直要把人逼疯。 张砚一舔完上面又往下舔,尺度大让许航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在一起久了才发现,张砚一穿上衣服人模狗样,脱了衣服就是流氓,看着木头杆子一样,其实什么没有节操的花样都乐于尝试,他手口并用,伺候的许航忍不住要蜷缩大腿,心里紧锣密鼓挑的厉害,手指忍不住抓住许航不断动作的头,从喉咙中逼出嘶吼。 毕竟条件艰苦,没有太多准备,张砚一耐心的做足前戏,知道他准备的差不多了,才咬着他的肩膀挺身而入,在许航难耐的喘息声中动作渐渐狂野起来,许航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车顶在晃,张砚一的身体随着动作在他身上来回起伏。熟悉的味道弥漫在车厢里,许航抚摸着环抱自己的结实的手臂,张砚一疯狂的向许航所求,发狂的动着腰,撞击声在车内小小的空间里清楚响亮。许航被他穿刺的隐忍低吼,他感受着张砚一身体的脉动,那种力量随着血流传递到身体每个角落,直直的冲击着心脏,许航觉得他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张砚一撞击着他,不知疲倦的操纵着许航的身体。积蓄的快感乘风破浪滚滚而来,连灵魂似乎都被逼上九天,在云霄里翻滚不停息,空间有限,张砚一狠狠压制着许航,胯下抖动如筛,生生带着几分强迫,许航被体内的极致感觉逼入绝境,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摸索下体,反倒被张砚一一把抓住,放在嘴里轻咬,许航难耐的挣扎,张砚一伸手握住他颤抖之处,手指堵住之余还要轻轻研磨,直逼得许航从眼角溢出泪水,张砚一低头舔舐,在许航忍不出的叫声中,才舍得狠狠撞击几次敏感那处,松开手,双双释放。 积攒了许久的情事耗费了不少体力,张砚一倒在许航身上平复呼吸,外面寒风瑟瑟,依稀听得见风声呼啸,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倒是温暖无比,两个人紧紧相连着身体,手指相扣。情事之后,唯有相爱之人才能滋生出几分脉脉温存。 久旱甘霖的两口子,清醒后急忙捡回节操,开车往家赶,天色已晚,家里温柔的亮着一盏灯,俩个人趁着黑夜牵手而行,进屋发现,只是灯开着,两个小家伙早就搂在一起睡得香甜,屋里一片狼藉。 许航笑着摇摇头,慢慢从张妍转怀里把宝宝抱出来,张妍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们回来啦?” 许航摸摸她的头发:“辛苦你啦,小姐姐。” 张妍转睡得迷迷糊糊,又要闭上眼,许航冲张砚一使了个眼色,张砚一心神领会,起身抱起妹妹,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小东西,慢慢走到楼上,分别放到床上,挨个放好盖上被子。 越是冬季,越知道什么是温暖。越是深爱你,越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很快,张诺小朋友就满两岁了,这次生日更加热闹,张妍转特意从家里把小兔子都抱来,在家里跑来跑去,张砚一用宝宝已经不用了的幼儿围栏做了个临时兔宝宝之家,把兔子都圈在里面。只是这些小东西天生善于越狱,一会儿厨房出现一只,一会厕所出现一只。 宝宝穿了一件红色的小唐装,扣着个瓜皮帽。白白嫩嫩十分喜人,张妍转穿着身宝宝同款,头发还梳成了两条麻花辫,两个人在家里蹦来蹦去,像围栏里面的兔妈妈带着兔宝宝。白素偷了半天闲也溜出来,跑到老板家自撞枪口。 老板的新家她还是头一次来,一进门就蒙圈了,比起之前老板那个像是城堡的家,郊区的这个完全是个田园乡村范儿啊。许航喜欢摆弄花草,门前开辟了一大片花园,可惜天气寒冷,暂时啥都没有种,屋里倒是摆着几株水仙,香味蹿的哪里都是。 家里什么都很随意,屋里不再是复杂的哥特式,没有漂亮的水晶灯,没有华丽的包边楼梯,这里不是高雅,而是亲切。地板不再是名贵的实木,而是简单地砖,客厅铺着软绵绵的毛毯。宝宝在上面表演着翻跟头。 客厅和阳台打通,墙体粉刷成淡淡的青草色,清新不已,白素本来以为按照许航的喜好这里怎么也会像茶馆一样,摆满了红木家具和多宝阁,结果 简单明快什么都没有,宝宝拉着白素给她显摆自己家,养着有鱼和水龟的玻璃茶几,沙发松软舒服,坐在上面简直不想起身,客厅餐桌被青色围挡隔开,许航不时从厨房端着菜出来放到桌上。 张砚一带着个围裙在厨房忙活,张妍转和宝宝忙着在屋里抓四处乱跑的小兔子。桌子上摆着零食和水果。一只大兔子趁人不备咬住一根香蕉躲到角落里面吃,真是一个热闹的生日。白素看着许航和张砚一不时的交流一句什么,看对方时候永远带着微笑,尽管老板那次没有承认,但是白素知道他们的确是在一起了。 她伸了个懒腰,带着点解脱的微笑,他们挺配,挺好。 午饭过后,白素告辞,许航给她装了一大兜子水果嘱咐她带到店里给女孩子们分。 张妍转也要回家去,许航随口问她:“下午我跟你哥哥带宝宝去扫墓,你去不去?” 张妍转还没有去过父亲的墓地,听闻宝宝要去,她立刻点点头:“那我也去” 趁着张砚一刷碗的时候,许航给宝宝找出一件红色的小羽绒服,又拿了小红帽。张妍转在旁边直笑:“诺诺你是猴子请来的红孩儿吗?” 许航看着红孩儿还是有点不放心,跑回屋里翻出来两个翡翠龙牌给两个小的一人挂上一个,嘱咐张妍转到了地方不许吓跑,要紧紧跟着他后面,张妍转摆弄着龙牌玩,冲他做个鬼脸说知道啦。 都武装的差不多了,一家子晃晃悠悠直接开去墓地了。昨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现在还是银装素裹,宝宝坐在安全座椅上不安分,一直伸着头看外面,张妍转靠在后座椅上玩游戏,张砚一开着车,说她一句:“眼睛都看坏了。” 许航也看着外面,墓地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路上往来的车很少,公路边有一个深深的污水沟,厚厚的雪掩埋了里面的污秽,水沟隔开了公路和两旁的农田,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雪白,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年要对母亲说的比去年更精彩,宝宝会说话了,宝宝会走路了,亨泰倒闭了,他和张砚一在一起了。 这样银色弥漫的世界,想必墓地那边也很美丽,宝宝应该很高兴爸爸妈妈住在那么美丽的白色的房子里。 张砚一微微偏头看着若有所思的许航:“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许航回过头,张砚一说:“要不,让宝宝的爸爸妈妈合葬在一起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重重的敲在车上人的心上,许航一愣,继而说:“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张砚一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他们是夫妻,生前感情也好。再说以后诺诺长大了,要是来扫墓,也不能分开扫,是不是?” 许航沉默了一下,他回头问张妍转,声音带着些不稳:“妍妍,你有意见吗?” 张妍转嚼着口香糖,啪啪啪的摁着手机:“我?我没意见!反正我就是来跟你们玩的,嘿嘿。” 许航轻轻的笑了一下:“谢谢你啊,妍妍。” 张妍转放下手机,拉着宝宝胖乎乎的小手,低着头有点羞涩的说:“谢什么呀,他跟我妈妈早就离婚了,我妈也又结婚了,再说他们都有宝宝了,就这样呗。” 许航转回过头,张砚一从方向盘上拿下右手,轻轻拉住他,许航无声的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他的手背。 张砚一这么做未必是接受了许心怡,但是他的确认准了自己和宝宝,一路走来,许航也好,张砚一也罢,都见识到了爱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张宸兴许心怡爱的不光彩,但是毕竟斯人已去,一切恩怨也就散去吧。 车子一路开往前方,在洁白无瑕的道路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就算路上雪化了湿滑不已,就算途中遭遇颠簸泥泞,别泄气,别放弃,驶过冰天雪地就是盎然春意。 偶然记得 2015-6-28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执笔。】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